温瞳喃喃的和父亲说话,偶有一阵南风刮来,吹动了墓前的一棵松树,也连带着吹散了她的话,没有人回应,她也只是说给自己听。

她就是觉得无助,说出来仿佛还能给自己一些力量一样,絮絮叨叨一直往外说,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浮木,怎样也不肯松手。

六年了,她亲手种下的那株松树如今已经长得这么高了,比她还要高一些。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她都能和靳西沉谈恋爱了。

女朋友,未婚妻,这些词听起来多美,美得她想哭,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笑。

“您生气了吧,你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竟然有我这么不争气的女儿。一点点病痛就这么大惊小怪的,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温瞳骤然停住。

他会怎么样呢?他会笑着敲敲她的额头骂她傻,然后再给她讲自己其实更傻。

是,父亲最傻了,记忆里姑姑经常指着他骂,说他没出息,放弃大好的前程不要,守着一个破牧场。

一个牧牛挤奶的女人也值得他一个大教授死心塌地,一辈子不肯离开,就连死,也是埋葬在这块和她定情的地方。

对于姑姑的骂,父亲从来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年幼的温瞳着急上火,几次差点儿忍不住还手。

可父亲很快乐,就算最后病的失去行动能力,整个人像只风干的橘子一样毫无生气,但只要是提起母亲他总是笑的,浑浊的眼球里都是亮光。

彼时她不懂,现在她懂了。

鼻尖蔓延酸涩,温瞳捂住嘴无声的掉眼泪:“爸爸,我真的很怕死。我不想死,在我才刚刚得到靳西沉的爱时候,我真的很想多活一段时间,五年……不,三年也好。”

……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此刻她多希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面对困难时,能对亲人撒娇寻求安慰。

亲情对她来说,遥远而奢侈。

**

今年发生的事情比较多,随便说一说都要很久。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天黑了,靳西沉就那么站在了远远的冷松下将她看着,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温瞳快步走向他,忧心忡忡的说:“我刚才跟我爸说了,你跟我告白的事情。我觉得那几株树抖得厉害,你说他会不会生气了,觉得你干的这个真不是个事儿。”

“那我上去跟岳父谈谈?”靳西沉说。

温瞳赶忙拉住:“算了,你毫无做叔叔的自觉,光拐跑他女儿还不算,再把我爸气着。”

靳西沉反手将她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好好学一下袁承志,学一学小龙女,现在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了吧。”温瞳笑。

靳西沉道:“是是,你说的都对。”

“靳西沉,我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不是真实的,好像是我在做梦。下一刻就会有人来叫醒我,说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梦醒之后你还是那个你,我还……”温瞳抓紧了他的袖子,有点艰难的开口。

“瞳瞳,我会对你好。也可以保证对你一辈子忠诚。我年长你九岁,也许你想要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我无法再满足,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想要的,想做的事情,只要我有,只要我可以做到,绝不吝啬。”靳西沉托住她的脸,眸光深沉。

温瞳被他盯得手足无措,尤其是还这么认真的说这段话,别过头:“干嘛呀这个时候说这些,你不怕我爸更生气呀。”

“你比我小,对于安全感还有爱情的要求势必要高一些,我虽然无法准确判断你内心全部的想法,但至少可以在我有能力的范围内,满足你的一切要求,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和爱情。”靳西沉说。

温瞳看着他弯起的嘴角,认真的神色,心里不免动容。

这样的靳西沉,太珍贵了!

传闻中他冷静沉着,清江市最年轻的病理学教授,几乎没有不擅长的病症……这些绝不是空穴来风。

他喝茶种花养鸟的习惯也绝不是捏造,只是因为在肯尼亚他所有的精力都被放在了救人上,争分夺秒可有时仍快不过死神的镰刀。

这样情况下的靳西沉,还保持着强大的决策力和精湛的医术。

这就是传闻中那个高不可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可他现在却捧着她的脸,认真的承诺一生。

对于安全感和爱情他一样都没有落下,虽然可能做的不如年轻人好,但是他这样努力,想要做到最好,在他可控的范围内,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这样的他,怎能不爱!

温瞳鼻子一酸,下一刻几乎想要把病情告诉他,可心底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温瞳之前装作若无其事的试探过靳西沉的意思,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怎么办?靳西沉当时狠狠的把她压在了椅子里,目光沉沉的说:“别怕,我不会让你孤单。”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砸的她眼冒金星。她知道靳西沉绝不是说着玩玩,他从不轻易承诺,只要说得出就必然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