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唉……”苏轻望着非花迟疑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苏轻本想说,她想见见那位玉环姑娘再走。可是,话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毕竟他们现在是在“逃亡”,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

“怎么了,灵儿,有什么事吗?”非花蹙了蹙眉。

“那样的美人儿,沦落风尘,可惜了。”苏轻一副痛心的表情,“吴大哥,我们兄弟就告辞了。今儿个太感谢吴大哥了。让我们见识到这样的美人儿。”苏轻站起身,学男子像模像样地向吴伯楠拱了拱手。

非花听苏轻这么说,不知该笑还是像她一样痛心,因为某人在夸那位玉环姑娘的同时,貌似也顺便夸了她自个儿。然而看她那一脸真诚的痛惜,又觉得她完全是真心地在夸赞那位姑娘并为她惋惜,并没有什么私心。

“那小兄弟慢走。今儿个能认识小兄弟这样志同道合的人,也是为兄的福气。”吴伯楠站起身,依依不舍地与苏轻告别。

“呵呵,吴大哥客气。”

直到坐上回客栈的马车,苏轻依然没有想通,她和那位吴公子到底什么地方志同道合了?

“咦?!怎么没见魂大哥跟出来?”直到马车启动,苏轻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他刚才看上了一个姑娘,今儿个不回客栈了。”非花不负责任地回道。

嗤!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

“哦。这样啊。”

奇怪,沐影笑什么,像魂希那样的大男人,到ji院找姑娘很正常啊。难道沐影他没去过ji院?不会吧?这么纯情!苏轻被自个儿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随即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兴趣。

“沐大哥,你以前不会没去过ji院吧?”苏轻移到车厢前方,撩开前面的帘子兴致勃勃问道。

非花密切注意着苏轻的动作,打算一有不对,就过去扶她。因为苏轻已不止一次在马车里撞到头了。闻言,嗤!非花笑出声。

咳咳……驾车的沐影被自个儿的口水给呛到了。正确地说,被苏轻的这个问题吓到了。

“害羞了?唉!看来是真没去过。”苏轻自言自语地下了结论。

被她一问,就会咳嗽,这不就说明害羞了吗?

“哈哈哈……”非花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沐影是因为被一个女人大喇喇地问这种问题而不自在吧?非花暗道。

黑沉沉的夜色中,沐影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在非花的笑声中,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红了脸。

这一笑,苏轻不乐意了。眼前这位主儿不是明摆着在嘲笑纯情的沐影吗?

“相公,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你怎么能这么嘲笑纯情的沐大哥呢?好男人就应该像他那样。不随便涉足烟花之地。”为了掩人耳目,苏轻依然称非花为“相公”。

沐影的脸都可以红得滴出血了。他是好男人吗?沐影惭愧得想都不敢想。

“哈哈哈……”非花笑的更大声了。

一个刚从青==楼出来的货真价实的女人,竟然说什么好男人不应该随便涉足烟花之地!难道好女人就可以了吗?非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灵儿,真是个宝啊,总是随时随地让他这么开心。

“相公经常去ji院找女人吧?所以才会嘲笑纯情的沐大哥。”苏轻望着非花,凉凉道。

沐影敢肯定,如果苏轻再说一次他纯情之类的话,他一定会因为羞愧致死的。

苏轻的这句话,终于成功止住了非花的笑声。

“咳……咳咳……哪里,我没有。”

开玩笑?这种事能随便承认吗?一定要立刻否定才好。一不小心,被灵儿归入坏男人的类型,那就惨了。

“切!鬼才信!”苏轻一副“你骗鬼”的表情。

她明明记得他第一次逛ji院的时候,就碰到他来着。这足以说明,面前这位是青==楼的常客。

“真的,娘子,我不骗你。”非花收起笑,一本正经道。

“……”苏轻似笑非笑地望着非花。那表情活脱脱是,你就吹吧!

咕咕咕!这回轮到沐影笑了,不过不敢笑得那么明目张胆而已。

“沐!影!”非花柔声唤道。

看来他太久没有整治这小子了,才会让他忘记谁是老大。

闻言,沐影抖了抖。好可怕,他都好久没有听到主上这么“温柔”地叫他了。

“呃……夫人,爷说得是真的,爷要求很高的。青==楼里那些女子哪能入了爷的眼。”沐影立刻帮非花说话。

希望他老人家不要怪罪我。沐影抹了抹汗。

哼哼!这还像句人话。非花在心中冷哼道。

“呵呵!好啦,我相信就是了。”苏轻敷衍道。

其他人去不去ji院关她什么事?只要她家相公不去就是了。

想到万俟宁,苏轻眼神不由一黯。不知道。她出事后,万俟宁是怎么想的,已经完全忘记她的心,可否会有一点痛?

非花本要对苏轻敷衍的态度表示不满,看到苏轻黯然的眼神后,心中不由一痛。他知道,苏轻十有八九是想起万俟宁了。

非花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于是最终抿成了一个哀伤的弧度。

为什么,最先遇到她的不是他?如果是他,是不是走近她心中的就会是他了?非花第一百次问自己。

于是,马车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只闻哒哒的马蹄声和唧唧的车轮滚动声。

黑漆漆的夜,星光暗淡,月色稀薄。

苏轻早已熟睡。

非花静静坐在窗前,望着墨黑的天空,望着黯淡的星子,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心,始终无法静下来,纷乱的思绪填充着他的脑海。她就在他身边。可是,就在今晚,他突然觉得,她又离他好远。

他先前为可以和她一路相伴而雀跃,他原以为,不管她心里装着谁,只要能让他看到她,他就会心存感激。可是,原来,他要的更多,他想要独占的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他想那个占满她思绪的是他……非常想……

扣扣!两声极轻的敲门声传来。

轻到……如果不仔细听,会以为是幻觉。

非花的眉毛动了动,随即站起身,缓步走向门边,脸上依然残留着刚才的沉思,和沉思带来的淡淡哀伤。

只是,那沉思和哀伤,在他拉开门的一瞬间,就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双眼清明如干净澄澈的深潭。

非花步出门外,轻轻合上门。

“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一切了。”魂希躬身,轻声道。

“嗯,好。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让影守着就好了。”

“是,爷。”魂希依言退入旁边的房里。如一道影子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非花转身回到房内,走到chuang边,轻轻撩起chuang幔的一角,望着苏轻睡颜。她明明就在他身边,可是,他却开始思念她。

黯淡的月光下,chuang上的苏轻好似睡得极不安稳,双眉轻蹙着,呼吸声也不似前些日子那么均匀悠长,长一声短一声的,好像梦中被什么不安的情绪纠缠着。

非花好像看到了苏轻梦中那些情绪,握着chuang幔的手紧了紧。他恨这种了然,他宁愿自个儿糊涂一点,不知道她是因为思念远在宁阳城的那个他……才睡得如此不安。

非花望了熟睡的苏轻最后一眼,强迫自个儿放下手中的帐幔。

缓缓坐到窗前,拿出袖中的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地吹奏。

笛声极轻,极淡,像晨雾一样朦胧。像初落的暮色一样浅淡,像飘散在风中的炊烟般让人心安,像情==人的呢喃,让人心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