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某就不送了。”非花起身,对万俟宁拱了拱手,“小影,帮我送送万俟公子。”非花对门外扬声喊道。

“是,爷。”沐影推门而入,躬身应道,“万俟公子,请。”沐影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待沐影送万俟宁出去后,非花望向苏轻,目光温柔。

“累吗?”

苏轻摇摇头。

“怪我吗?”

苏轻继续摇头。

非花展颜一笑,坐回苏轻身边,将头轻轻靠向苏轻的肩膀,合上双目,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我累了,想要睡一会儿,灵儿借我肩膀靠一靠,可好?”

苏轻愕然,望向轻轻靠在她肩膀上的非花。不知道他突然喊累又为哪般。

“累了就好好靠着,别这么轻轻靠着,我不是纸糊的,靠不坏的。”苏轻转头,望着前面道。

因为非花靠在她肩头的重量轻得向羽毛,根本就没把重量放在她身上嘛。

“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感觉很幸福了。非花默默道。

“哦。”苏轻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非花靠得不舒服。

他这段时间一定累了吧?除了睡觉时间。总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同时,还要与明家和万俟宁过招。也许,心比身体更累吧。苏轻的心底升起淡淡的歉意。

非花感觉到了苏轻的僵硬,笑了笑,睁开眼,直起身,苏轻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你这么僵直,让我感觉在欺负病人。”非花笑呵呵道。

苏轻闻言,脸热了热。

非花起身,将苏轻身后的软垫拿掉,玉环上前,接过非花手中的软垫,非花扶苏轻在摇椅上躺好,然后将自个儿的椅子拉进苏轻的摇椅,重新坐下,再次将头靠在苏轻的肩膀上。

“放松,想动就动。我不是想睡觉,就想靠一下灵儿的肩膀。”非花闭上眼,轻声道。

“哦。”苏轻应了一声,侧头望向闭目微笑的非花。转回头,也闭上眼,不再说话。

傍晚的天气,暖暖的,却不嫌热。渐渐地,苏轻开始昏昏欲睡。

“无烟,你自便,不必伺候着。”良久后,在苏轻意识朦胧之际,突然想到玉环还在她身后立着呢。

“是,夫人。”玉环的声音轻得似若有似无的风。

没有人再说话,四周静谧如旷野。

本只想靠一下苏轻的非花,因这份静谧和温馨逐渐放松,意识逐渐模糊,感觉自个儿变成了一朵云,逐渐向上飘去。

夕阳渐渐转浓,红得似血。

玉环一动不动,垂眸望着睡得恬静而安稳的二人。

红色的天光映着二人的脸,非花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线条出奇地柔和。放松的姿态悠闲写意,头轻轻靠在苏轻肩上,嘴角的笑容梦幻般美好,白衣被霞光染上了一层金红。

而苏轻的脸则完全笼罩在夕阳里,妩媚的脸在睡着的时候染了一些孩子气,纯真无忧的样子。她这样的睡态,让玉环的心蓦然柔==软。

玉环像是被施了魔法,望着二人的双眼一眨不眨,嘴角缓缓上翘,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不知有没有一个人。单单是靠着她的肩膀,也可以睡得如此幸福。玉环的眼中染上了淡淡的朦胧。

天色渐暗,红色的天空逐渐成为铁灰色。

非花的双眸颤了颤,意识逐渐清醒,却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全身懒懒的,不想动弹,想将这个姿势维持到天荒地老。刚才睡得好似很沉,因为脑子里一片宁静,没有任何杂念,又好似很轻,因为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清楚地知道,他是靠在苏轻的肩上的,还能感觉到苏轻浅浅的呼吸。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睡得舒服,就好像化成了飘荡的云,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似被填==满了甜蜜和幸福,全身轻飘飘的、暖洋洋的。

非花就这样懒懒躺着,感觉苏轻暖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在他脸上,直到不知道是谁的肚子里传来了“咕噜”声。

非花勾唇笑了笑,起身。

苏轻的睫毛也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朦胧的暮色中,非花含笑望着她,她动了动身子,抬了抬双臂,然用双拳揉了揉眼睛,娇憨如一个初醒的婴孩。

非花见状,嘴角的笑意越发温柔。

“饿了吧?”在这朦胧的暮色中,非花的声音柔得像遥远的幻觉。

“嗯。”苏轻伸手揉了揉自个儿的肚子,刚才,她好像听到她肚子里传来了不小的声响。

“爷,夫人。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晚餐好了没。”玉环主动上前,躬身请命。

“好,你去吧。”非花抬眼,对玉环温声道。

玉环慢慢退了出去。

“肩膀酸不酸?”非花边问,边伸手去揉苏轻被他靠过的右半边肩膀。

虽然即使在睡梦中,他也有意识地放轻靠着的力度。但是被他靠了这么久,一定会发酸的。

“非哥哥,你这是非礼。”苏轻懒懒道,身子却一动不动地任非花按摩。

“哦?!恐怕除了娘、子、你,没人会这么认为的。”非花不以为意地笑道,故意将“娘子二字说得重而清晰”。

“……”苏轻笑了笑,懒懒地望向窗外。

窗外,天光稀薄,天地间是一种混沌的灰色,没有黑,也没有白。苏轻突然觉得整个人都懒懒的,没有了争斗的力气和兴趣。

“非哥哥,那个明悦兰,吓吓她,就把她放了吧。”苏轻轻轻开口。

那明三小姐被关了这几日,想必也得到教训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她也不想让万俟宁太为难。

非花轻揉苏轻肩膀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好。”非花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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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悦兰所在的小屋子里静得可怕。

明悦兰抬眼望着小小的天窗里射下的那缕月光,眼睛里满含愤恨的寒光。双臂环着双膝,双拳紧握。

“哗啦”一声,门被打开。有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脸上覆着黑色面罩,其中一人手中举着烛火。

明悦兰愣了愣,望向进来的二人,眼中的寒光迅速隐去,晶莹的泪水立刻充盈眼眶。

“明三小姐,走吧,我们头儿要见你。”举着烛火的黑衣人沉声道。

另一个黑衣人伸手去拉明悦兰。

明悦兰瑟缩了一下,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向……非夫人……道歉……”明悦兰弱弱地边哭边说。如一只受伤的小猫,让人忍不住生出了怜意。

“明小姐,放心吧,上头有命令,好像是要放你出去。”拉她的黑衣人不自禁将声音放软。

明悦兰低垂的脸上闪过一抹愕然,眼中有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真……真的?”明悦兰怯怯地抬起泪眼,望向身边的黑衣人。

“别啰嗦了,走吧。”举着烛火的黑衣人厉声道,凌厉的目光瞪了同伴一眼。

拉着明悦兰的黑衣人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拉着明悦兰向外走去。

明悦兰被蒙上眼睛,被那两个黑衣人带着穿过一道道曲曲折折狭窄的回廊,最后进==入一间烛火通明的屋子。

然后,眼上的布巾被取掉,明悦兰眨眨眼,待适应突来的光亮后,快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所在。

这依然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只是比关她的那间大了好几倍。

正对着门,放着一把太师椅,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坐在上面,他身后立着两人,也是一身黑衣、黑巾覆面。

三人前面,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在烛火下反射着狰狞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