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马车停了下来。

乌拉!终于解放了。

不久,有人掀开马车前的帘子,伸手扶住苏轻的胳膊。苏轻知道,是万俟宁。这几日,每到一个地方留宿,万俟宁都是这样扶苏轻下马车的。

虽然已被他扶过几回,但苏轻依然没有习惯。每次一触到万俟宁的手,她全身的细胞就像从沉睡中被叫醒一样,敏感至极。四肢百骸也似摆脱了苏轻的控制,瘫软却躁动。

苏轻被扶下马车时,乐声骤起,炮仗声声。

万俟宁扶苏轻步上红毡,周围欢声笑语。

而这一切,苏轻却觉得离自己好远好远,她只感觉到万俟宁扶在自己肘间的手,温热,轻柔,却有力。那温度穿过喜服,烙在苏轻的肘间,复而传遍全身,最终在心脏处聚集,燃起了燎原大火。

苏轻,丫!个!色!女!苏轻在心中暗骂自个儿。

似走了好久,才停了下来。

有人将红绸的一端交到苏轻手中。苏轻知是同心结。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三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毕!

送入洞房!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懵懵懂懂的苏轻就这样在别人的协助下完成了拜堂大礼。

怎么感觉和做梦一样。

洞房里。

一对红烛正静静燃着。

苏轻听听左右,似乎再无人声了。立马扯下头上的大红盖头,站起来伸展快要僵掉的四肢。

呼!闷死她了,都快!

咕噜噜!苏轻听到了自个儿肚子抗议的声音。得先找点东西吃,苏轻心说。

哦耶!找到了。不出她所料,果然也有枣子、花生、桂圆、莲子。看来和中国古代真没什么区别嘛。

嘎吱嘎吱!苏轻边吃边想。

沙沙沙!有脚步身传来,只是极轻,是往新房这边来的。

苏轻边大口咽下口中的食物,边快速毁灭证据。奔向床边,坐好,盖好盖头。呃~,差点噎死她!

万俟宁推开门,看见自己的新娘正乖乖坐在床边,安静,如画。

走近,拿起桌上的秤杆,轻轻挑起苏轻头上的大红盖头。

光华顿现,少女如花如月的容颜,就这样呈现在了万俟宁的面前。

二人的呼吸同时一窒。

“娘子,该喝合卺酒了。”万俟宁边说,边把一杯酒递进苏轻的手中。

“哦。”苏轻头也不敢抬,低头只顾着瞧自个儿膝头的双手。

万俟宁抬起苏轻握酒的右手,将自己的右臂绕过苏轻的右臂,将酒送向自己唇边的同时,也将苏轻的手举向她的唇边。

嗡!苏轻的大脑又有停止运转的迹象。

天!和万俟宁呆久了,她不会真变成痴呆吧?苏轻自嘲地想。

“娘子,饿了吧?吃点东西吧。”说着,万俟宁牵起苏轻的手,走向桌边。

“呃,好。”苏轻悄悄扫了一眼,呼!还好,没有留下任何皮核。

苏轻在桌边乖乖坐好,低头,似在沉思。

似有一声轻声的叹息,从万俟宁口中逸出。让苏轻的心立刻紧缩了一下。

他在懊恼自己娶了个痴儿了吗?苏轻暗想。

那她要不要放弃自己做痴儿的梦想,不要让他那么烦忧呢?他是那么一个似神如仙的人物,实在不适合让烦忧爬上脸。可是,不是痴儿的自己就一定能取得他的欢心吗?苏轻脑中一团乱麻。

苏轻发现,只要一涉及到万俟宁,她就失去了方寸。如果她也能像对待冰或一样,无惧无畏,敢问一句——嗨!你可会喜欢不是痴儿的我?那该多好。可是啊可是,她终究没有勇气开口。

“娘子?”

有一颗枣子送入了苏轻的嘴里。格叽格叽!苏轻被动吃了起来。接着是几颗花生……桂圆……莲子。格叽格叽!苏轻的嘴忙个不停。

竟然是一个体贴的男人。这么一个被众人捧着,仰慕着的男人,竟然温润如玉,体贴如斯。

苏轻觉得自己有义务,替他抹平自个儿带给他的忧愁。

于是抓住他又送来食物的手,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抬起头,给他一抹勇敢的微笑。

只是,苏轻没有看到,当她抓住他的手时,万俟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谢谢!呃……相公,我自己来。”

“好。”万俟宁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把手中的花生继续递向苏轻嘴中,苏轻才惊觉自个儿还没放开他的手。霎时,红晕布满了少女如玉般的面容。

似有笑意浸染了万俟宁的眼眸。也许,她并不如天下人传说的是个痴儿,也许只是天真罢了。万俟宁的心中燃起希望。

静谧,又一次蔓延。

只是,有暖意,已悄悄进驻到二人心间。

“娘子,天晚了,咱们该安歇了。”

“哦,是。”苏轻发现,李妈妈教做给自个儿方法还真管用,当不知道说什么时,就说“是”。

万俟宁牵起苏轻的手,一起走向床边。

“相公今晚要睡在这儿吗?”问完之后,苏轻才惊觉自己问了什么蠢话。她羞得满面通红,真想找个洞把自个儿给埋了。

“是啊,娘子不想我睡在这儿吗?”反倒万俟宁不以为忤,微笑着问苏轻。

“哦,不。”衣领赶忙回答,“我只是好奇。”

开玩笑,新婚之夜就把新郎赶出房门,而且这新郎还是万人敬仰的万俟宁,那她第二天还不被众人的口水淹死。苏轻可不想,将来自个儿的墓志铭上只有一句话——此女因新婚之夜将夫君赶出门,后被正义之士的口水淹死。想想就那个恶寒呀!

不过,苏轻倒是又发现做痴儿的一个好处——做错事时别人不介意。乌拉拉!那她苏轻以后不就可以明目张胆地使坏了吗?谁让她是单纯的痴儿呢。不知者不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