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望着万俟宁,万俟宁望着月亮,婉儿盯着自个儿的脚尖。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逝着。

夜,静得出奇。

“唉——”

这已是万俟宁今晚第十三次叹气了,苏轻皱了皱眉。是和她有关吗?还是在为别的什么人或什么事闹心?他真的不适合叹气,他只适合站在云端,拈花微笑。

“进来吧,青川。”久久之后,万俟宁开口道。

“相公。”苏轻弱弱地喊了一声,抬腿往里走。

“娘子?!”见进来的是苏轻,万俟宁脸上满是掩不住的惊异。

他本以为外面是不放心他一人独处的青川,没想到却是让他心绪不宁的主人——苏轻。

“相公,你……”苏轻咬着下唇,犹豫了几许,“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终于说出来了。好吧好吧,都问清楚吧。她想做痴儿,就是不想再过人与人之间猜来猜去的生活,想过简简单单轻松自在的日子。所以,实在不该因为矜持、自卑之类的东西,而折磨自己的心神。

“当然不是。”万俟宁急忙否认,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娘子为什么这么认为?”

“那相公早已知道苏轻是个痴儿吧?”好吧,知他即使是真生她的气也不会当她的面承认,这是教养,苏轻知道,于是也不纠缠于这个问题,改问其他的。

苏轻的这句话,不仅让万俟宁大为惊异,也让站在门边未走近的婉儿抬眼瞧向苏轻。

苏轻这句话问得真是……让人无语。

第一,一个痴儿貌似不会这么理直气壮、诘问似地问别人,早知道自己是个痴儿吧;第二,不管问这话的人是不是痴儿,貌似有教养的人也不会承认,尤其是万俟宁。

“……”所以,万俟宁无语。

“那相公为什么会坚持非我不娶呢?”苏轻也知道别人不会回答那么白痴的问题,所以那句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句。

“娘子,这……”万俟宁不知该从何说起。

“相公不会是和别人打赌输了,必须娶个痴儿吧?”

这个的可能性很小,貌似万俟宁不是那种用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和别人打赌的人。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按时间推算,万俟宁向苏家提亲时苏轻六岁,万俟宁比苏轻大八岁,十几岁的年纪,即使是性情淡泊的万俟宁,也有可能去做一些荒唐事。但也有可能是万俟宁的亲爹、自个儿的公公打的赌。苏轻胡思乱想。

“当然不是。”万俟宁有点啼笑皆非,他看起来是那种玩世不恭的人吗?

“那就是相公想娶一堆小妾,又怕娶来的娘子是个悍妇,所以觉得娶个痴儿比较方便?”嗯,这个的可能性最大,苏轻暗自点头。

“……”万俟宁不知道自个儿该哭还是该笑了,他在他家娘子心中就那么好色吗?

“相公不说话,是默认了吗?”苏轻皱眉道。心中不免一酸。

“娘子……”万俟宁抚额苦笑,“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娶你,但绝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而且,我很庆幸娶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苏轻咄咄逼问。

“呃,这……”万俟宁皱眉苦思说法,“这是我对一个人的承诺。”

“哦,那就是不能告诉我咯。”苏轻挑眉道,“那就是说相公没有想过要纳妾咯?”好,这个不能说,那就问一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好了。

“呃,当……当然。”万俟宁被他家娘子的跳跃式思维高的晕头转向。还有他家娘子那挑眉的动作,怎么看起来那么……呃,那么痞呢。好吧,应该是他眼花了,毕竟屋里这么暗。他家娘子可是纯真不谙世事的小花呢。

“那好,拉勾。”苏轻自顾自跑过去,拽起万俟宁的手,用自个儿的小指勾了他的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万俟宁愕然。

“好了,相公和我拉了勾了,就要信守承诺,以后不会纳妾了,对吧。”苏轻权威地宣布。

“……”万俟宁无语,他本来就没想要纳妾,好不好?!

“相公?!”哼,别想跟她打马虎眼。

“呃,对。”万俟宁还没有回过神来,他们不是在讨论他为什么会娶她的问题来着吗?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婉儿,忍不住疑惑,苏大姑娘到底是不是痴儿呢?

好像是,因为她经常胡言乱语,行为更是惊世骇俗;又好像不是,因为她总是能在言语交锋中占上风,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像现在,轻松断掉自个儿相公纳妾的路。

晕哪晕!婉儿彻底被搞糊涂了。

苏轻的婚后生活第五章竟然可以外出?!

话说,天下人人景仰的万俟宁,就这么被他家据说是痴儿的娘子断了纳妾的路,而他本人还在那儿晕晕乎乎,思考:这拉勾到底是哪国的盟誓方式呢?他怎么就从来没听说过呢?

“相公?”怎么他家相公这么爱发呆呢?苏轻暗道。

“呃?!娘子还有什么事吗?”

“这天儿也不早了,相公,我们是不是该回房歇息了?”

“呃,咳咳,”万俟宁望望外面的天色,不自然地咳了咳,“抱歉,耽误娘子你睡觉了。”

万俟宁牵起苏轻的手,准备回屋睡觉。苏轻乖乖被他牵着走。婉儿默默跟上。

“无妨,相公以后有事直说就好了,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如果相公你不喜欢我玩泥巴,我以后不玩就是了。”苏轻边走边道。反正应该还有其他乐子可找。

“娘子,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喜欢你,呃,玩泥巴……”

“……”看吧,还说没有不喜欢,连“玩泥巴”三个字都险些说不出口。

这些可怜的有教养的人上人啊,人生一定少了很多乐趣。“玩泥巴”三个字有那么难说出口吗?苏轻严重怀疑。

“只要娘子以后想玩,呃,泥巴,”万俟宁脸上有可疑的红晕,“为夫也很乐意奉陪。”

不知他家娘子可愿意接受他这个迟到了多年的夫君。如果可以,他希望过去几年守护在苏轻身边的是他万俟宁,这样,他就可以早或兄一步认识苏轻了。

“哦……好。”黑暗中,苏轻看不见万俟宁的神情,但她好像闻到了一丝醋味哦,苏轻皱皱鼻子。

难道他家相公在吃冰哥哥的醋?她可以这样想吗?不可以吗?苏轻纠结着这个问题。她真的很想,很想问问她家相公,可是有一点儿喜欢她。可是,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终还是被她有吞进了肚子里。

一路再无话,两人各有所思,直到二人的卧房。

“相公,晚安。”苏轻睡意浓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