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立新知道西瑞尔的动机不会单纯,但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冲着许家的那份名单而来。

沉默半晌,柴立新低头,看了一眼仍在昏睡中的许。

“红骷髅,你应该清楚那份名单的重要性。”

“那当然。”西瑞尔点头,又补充一句,“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谚语,叫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风险的事,又怎么能换来高回报呢?”

西瑞尔操着他那口不甚标准的中文,说的头头是道。

柴立新终于直直看向他,说:“既然你知道名单上的信息有多重要,无论雇你的人是谁,对方一旦得到名单,泄密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没想到西瑞尔瞪大眼,故作夸张,惊讶道:“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仁慈了?这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我们看过的死亡还少吗?人类总是为了争夺资源发动战争,过去是石油,现在只不过换了一样东西,本质都是为了利益!”

听到这里,柴立新觉得没必要浪费口舌。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有些事他不会做。

“柴,告诉我你的答案。”

西瑞尔还在等他回答。

柴立新摇摇头。

“红骷髅,我们这还有句古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

很明显,就算西瑞尔无法理解这话,他也能看明白柴立新摇头的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西瑞尔变了脸色。

他不再嬉皮笑脸,蓝眼珠也一并阴沉下来,“柴,我想我得提醒你,你们正在我的船上。现在船马上就要开到公海,如果你不准备帮忙,那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从这位大美人嘴里撬出答案!到时候……”

“你他妈敢?!”

柴立新瞬间被激怒,目光如利箭般刺向西瑞尔,抱着许的手臂也不自觉用力。

关心则乱,西瑞尔见他紧张的样子,立刻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视线移动到许身上,西瑞尔语调残酷,“就赌当我敲断他第几根手指的时候,你才会屈服?”

“你找死。”

柴立新眉头拧得死紧,他盯着西瑞尔,眼神里充满杀意。缠满绷带的胸膛急促起伏着,如果不是抱着许,他一定早就冲上去,将西瑞尔这狗娘养的王八蛋揍得稀巴烂。

柴立新那吃人一样的目光,让西瑞尔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尽管心里十拿九稳,他还是伸手摸到腰后的枪,人才恢复一些镇静。

“怎么样,柴?”为了说服柴立新,西瑞尔简直可以说是苦口婆心。“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你可以选择拒绝我,当然也可以选择与我合作。只要帮我弄到那份名单,我可以保证你和许的人身安全。”

他看准柴立新的软肋,在威胁之后,又开始用怀柔手段,朝许抬抬下巴,说道:“你看看他——伤的这么厉害,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光是感染就够他受了!许和我们可不一样,他含着银汤匙出生,从小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你确定他能受得了这些?”

柴立新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满腔怒火。

他心里知道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什么,只是不甘。

柴立新下意识看向许,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许自残成这样。见他伤痕累累的样子,即便昏迷着,他一只手仍紧紧抓着自己,柴立新的心里就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觉一阵阵不舒服。就像有把小刀子,在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割他的肉,疼痛倒并非难以忍受,难受的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块块割下来,那心惊肉跳的感觉。

咬咬牙,他在一瞬间做了决定。

“我答应你。”

柴立新睫毛微垂,眼神晦暗。

西瑞尔仿佛看到一头桀骜的野兽,终于低下了头颅。

他夸张地松口气,心里头大石落地。

“太好了!我现在就叫人进来给他清理一下伤势。等睡美人醒了,我需要你从他口里尽快问出名单的下落。”

柴立新安静片刻,突然开口问出声:“如果许不愿意说呢?”

西瑞尔眯眼。

他打量着正安静待在柴立新怀里的许,完全看不出他和之前那个拒绝任何人靠近的疯子是同一人。

咧开嘴角,他轻笑道:“柴,别担心。我有预感——他会告诉你的。”

……

深夜十二点。

黑暗的海面上,月轮高悬。

柴立新从舷窗的窗口向外望,海水暗沉,一望无垠,月光洒在上面,偶尔才会反射出微弱的银光。

许和他失踪已近十一个小时。

许家的人这时应该早就收到消息,有所行动。望着眼前平静的海面,柴立新知道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许家人还没查到西瑞尔或幕后主谋,那么自然就不可能找到他们。

眼下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

老天爷和他开了个恶意的玩笑,让他不断在二十四小时里重复同一天。现在柴立新却暗暗庆幸,再过几个小时,只要等天亮,一切就又能重头再来。

柴立新垂下目光。

许弓着身,脑袋搁在他腿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他背后及手臂挠破的伤口都已重新上药包扎,十根手指也分别被裹上干净的绷带,这时,许的右手正与柴立新十指交缠,不愿松开。

柴立新看了一会儿,伸出另一只手,替他掖了掖从肩头滑落的毯子。

在他强烈要求下,西瑞尔才勉为其难,答应把许从那间什么都没有的囚室转移到其他地方。眼下这间舱房依旧简陋,但至少有床有被褥,不再光是又冷又硬的墙和地板。

房里很安静,除了柴立新和许的呼吸,就只有轻微晃动的海浪声。

但静谧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

从外面锁上的房门“喀嚓”一声,接着,身材魁梧的西瑞尔推开门,他身后跟着体格瘦小的麻子,两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他有没有醒?”西瑞尔一进门,就十分话痨。

麻子则完全相反,分外安静。他轻轻放下手里的托盘,从里面挑出工具,麻利地替许检查了一遍情况。

从头到尾,柴立新都搂着许,眼神充满戒备,盯着麻子的一举一动。

“这是什么药?”在麻子拿出注射器时,柴立新一把扣住了他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