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晚上安置的时候,息扶黎哪里会同个小孩儿同榻而眠。

他今日才初初重生而回,心里头一摊子的事儿还没理清,正是需要独自考量之际,故而他直接将小孩儿丢给伏虎处理。

小孩儿眼泪汪汪的被伏虎拎着出去了,但又不敢真放肆哭闹,只得委屈至极的巴巴喊着:“大黎黎……”

息扶黎斜了她一眼,下一刻,冷酷无情得嘭的就将房门关上了。

酥酥眨巴眨巴眼,又抬头软软地望着伏虎:“酥酥会做噩梦,会睡不着的。”

伏虎看了她几息,无奈的将人放到地上站好,大掌揉了她细发一把:“世子不会同意的。”

酥酥扭着肉肉的小指头,细细的奶音都带出哭腔来:“酥酥真的会做好可怕的噩梦,酥酥会害怕……”

伏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青年显然拿这样娇娇的小姑娘没办法,只得唤来起先帮酥酥沐浴过的那婢女:“她叫雀鸟,会照顾你的。”

酥酥看了看面目和善的雀鸟,不情不愿地噘着嘴,低下了头。

伏虎给酥酥安排的房间并不远,同在听雨轩,和息扶黎的房间只隔了一吊角耳房。

眼见雀鸟诱哄着带酥酥下去后,伏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小孩儿什么的,就是难办,特别像酥酥这样的小姑娘,娇娇软软的小团子,稍一使力,都怕弄疼了。

酥酥其实很认人,自打雀鸟领着她进了房间,从头至尾她都一声不吭。

雀鸟眉目和善,性子又细致耐心,还不像樱妩那等有旁的心思的,她恪守规矩,在北苑已经好些年了。

她笑意温柔的帮小姑娘净手净面,又换了小衣裳,还给擦伤上了药,末了给小姑娘松了发髻,将一头细软发丝打理的整整齐齐。

“姜小姑娘可真乖呢,”雀鸟放下篦梳,从铜镜里看过去问,“晚上姑娘有擦什么香膏头油么?”

她是晓得有些世家贵女规矩多着,但世子这头又没吩咐过。

酥酥木着小脸摇了摇头,她晚上安置是要擦香香的膏膏,往常都是奶娘帮她抹的,但是她不想说。

眼见时辰差不多,雀鸟便带着小孩到铺陈好的床帏前说:“小姑娘今日就在这里安置,婢子会留一盏壁灯,就睡在外间,小姑娘莫害怕,有事唤一声婢子就行了。”

小姑娘死死拽着雀鸟衣角,肉呼呼的小脸有些发白,如临大敌一般。

雀鸟瞧着心疼,但这才第一日,她一个婢女并不好主动提及同榻。

给小姑娘掖好被角,雀鸟拍了拍她发顶,见小姑娘闭上了眼,她才放下层层帷幔,转身轻手轻脚的去熄了多余灯盏,随后合衣靠在外间榻上。

她不知道的是,偌大床帏间的小姑娘在她转身的刹那,当即睁开了眼。

帷幔影影绰绰,深浅不一,虽有隐约朦胧的光晕透进来,但映照在帐子里,反而显得越发狰狞可怕。

小姑娘怕极了,她嗖嗖钻到被衾里头,将自个整个蒙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小团子缩成小小的一丁点,往床角里头靠,再不用憋忍,巴拉巴拉的就开始哭。

她哭也没有声音,咬着嫩嫩的嘴皮,眼泪水一个劲的从眼眶里冒出来,不过片刻就将软枕打湿一大块,细软的发丝也湿了,黏在鬓角细颈上,十分可怜。

她这番动静,竟然半点声音都没有,雀鸟自然无从知晓。

一直到半夜时分,雀鸟一个激灵猛然乍醒,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耳边就听到隐隐约约急促短暂的喘气声,就像是谁被掐着喉咙呼吸不上来的那种。

她心头一凛,冲进里间撩开帷幔。

果然,床笫角落里,凸起的小小一团不断颤抖,还时不时间杂挣扎。

雀鸟讶然,她揭开被衾,轻声唤道:“姜小姑娘?”

被衾下,小姑娘死死闭着眼,面色紫红,紧紧拽着拳头,被梦靥到呼吸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