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元宫含宸殿中。

厚重的龙涎香幽幽阵阵,晕染过从楠木横梁垂下的暗紫龙纹云海帷幔,于清冷的含宸殿,抹添几分人气。

“瑾瑜啊,朕听闻你将姜程远家的小姑娘给抢了?”年方四十有余的永元帝嘴角含笑,明黄袍袖一挥,将龙案前呈上来的那孔雀官翎推到了一边。

龙章凤姿、面目俊美的少年眸光微闪,滟潋泠泠,泛着不可一世的骄矜。

瑾瑜是他的表字,原本该及冠之日才会取的,但为彰显圣意恩宠,在他早年继任端王府世子之位时,面前的帝王便亲口御赐。

少年轻勾嘴角:“赶巧罢了,皇伯父您最是知道我的,平素不喜舞文弄墨,也对那等打打杀杀的不甚敢兴趣,就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地玩意儿。”

他下颌一点,看向那官翎残羽,哼哼道:“我听人说,西市里头有黑市,什么都能买到,不就去看了眼,谁晓得就撞上了姜家小姑娘。”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眼底眸光软和几分。

永元帝瞥了眼官翎,将跋扈到没正行的少年表情尽收眼底:“你呀,让朕说你什么才好,文不成武不就,朕还指望你日后帮朕分忧,你这样的,朕如何敢交代你事情做?”

息扶黎轻笑了声,少年人朝气蓬勃,宛如茁壮小树苗。

他道:“皇伯父,你是没看到那个小姑娘,可乖了,我很喜欢呢。”

永元帝将面目一板,颌下三髯美须轻抖:“胡闹,赶紧将人送回去,不然姜程远告到朕这来,朕可不帮你。”

息扶黎凑过去,上半身趴龙案边,“皇伯父,我是真喜欢酥酥,对了,她小名叫酥酥,乖乖小小的,像我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兔子。”

永元帝龙目一瞪,张嘴就要呵斥。

息扶黎赶紧笑着说:“皇伯父您也别担心,我就是请酥酥在端王府做几天客,过几天就送她回姜家。”

听闻这话,永元帝重重哼了哼:“朕记着你这话了。”

息扶黎将那官翎残羽又推回来:“皇伯父,酥酥在黑市可是受了好些惊吓的,还差点让那胡商掳走,不如这样,您干脆让我去查查,我非得给酥酥报仇回来不可!”

他说的义愤填膺,还将自个公报私仇的决心撂明面上,摆明就是要给酥酥出气,至于查出来的真相他半点不关心。

永元帝眸光微深,他戏谑地捻美须道:“咱们老息家的瑾瑜,什么时候这样仗义了?为个小姑娘都要冲冠一怒了。”

“嘭”息扶黎撩袖子拍案:“皇伯父你是不知道,酥酥哭的可厉害了,刚我来皇伯父这,还好一阵哄,不让我走来着,分明是娇娇的世家小贵女,却在皇伯父眼皮子底下遭这样的罪,这往后谁家贵女还敢出门?”

偏他怎么说都有道理,浑然一副不为大义,只铁了心要给酥酥报仇的冲动模样,叫人半点都不怀疑他的用心。

永元帝目光落在那官翎残羽上,他面无表情,不露喜怒。

息扶黎垂眸,浓密的睫羽掩住琥珀流光。

他两指捻起官翎残羽,状若不在意的道:“哼,要不是发现了这东西,我就直接拿鞭子抽人给酥酥报仇了。”

永元帝似笑非笑,他从息扶黎手上拿到官翎随手搁一边:“皮的你,你要给小姑娘出气可以,但是别太过,不然闹将起来,朕懒得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