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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自认为安抚了一个, 转头小身子朝乐宁公主倾过去,双手趴着她肩, 撅起小嘴就要去亲第二个。

乐宁公主眸光一亮,不自觉就腆起小脸, 好方便小姑娘亲那么一下。

眼看粉嫩娇花般的小嘴就要亲上乐宁那张明妍的脸, 蓦地一股大力往回拉拽, 将小姑娘按回了怀里。

“不准亲!”少年面黑如锅底, 掐着小姑娘小脸, 飞快后退。

眼看到嘴的便宜飞了,乐宁公主勃然大怒:“首阳、鸣蜩、南宫给本公主打死这个讨人嫌的混蛋!”

三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甚有精神的提起大刀, 懒洋洋地朝息扶黎身上挥。

息扶黎冷冷地看了乐宁一眼, 脚下几个转向,眨眼就消失在花墙之后,瞬间不见。

乐宁气炸了, 她跺脚厉声吼道:“息扶黎,你有胆儿的给本公主站住!”

回应乐宁公主的是一片安静, 没有任何动静, 显然息扶黎已经抱着酥酥跑远了。

乐宁面色难看, 其他小贵女和小公主不敢上前,踟蹰半晌,随意找了借口, 三两出宫。

乐宁憋气的慌, 到底是心绪难平, 她咬牙对三侍卫道:“走,找母妃!”

她就不信,母妃开口,息扶黎那混蛋还敢跟她抢人!

见乐宁公主带着人怒然而去,早被众人遗忘的秉笔太监苏英莲啧啧两声从角落里摸出来。

他弹了弹袖子,招来宫娥小太监收拾雨亭,末了摩挲着下颌沉思低语道:“姜家?姜阮?真是有意思。”

别人觉得有意思,此时的息扶黎却倍觉没意思!

他冷着张俊脸,浑身气息阴鸷。

上了翠盖珠缨的华车,小姑娘并着小脚,规规矩矩地坐软垫厢椅上,她逗着手指头,觑着对面的少年缩了缩小脑袋。

“哼,”少年冷笑一声,大马金刀不怒而威,“说,知不知错?”

听闻这话,小姑娘纠结地捏着自个手指头,想了半天,呐呐的说:“酥酥一直都听大黎黎的话,没有不乖哦。”

少年顿觉一腔感情喂了狗!

他一拍膝盖,指摘道:“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点头做乐宁的伴读了,往后都留在宫里头,乐不思蜀!”

小姑娘歪头,又大又圆的眼瞳懵懵懂懂。

她噘嘴说道:“是手帕交,姜爹爹说过的,酥酥可以有手帕交。”

她说完这话,委委屈屈地瞅着少年:“大黎黎最讨厌了,酥酥都亲你了,你不可以再跟酥酥生气了呀……”

提起这个,息扶黎更是气:“姜酥酥,谁教你动不动就亲人?”

酥酥如实回答:“奶娘话本故事里有讲哦,奶娘生气不高兴的时候,酥酥亲亲奶娘,奶娘就很开心啦。”

息扶黎额头青筋直迸,他揉着眉心,尽量口吻柔和的道:“以后不准亲别人!”

“哦。”酥酥闷闷应了声,她左脚尖踩着右脚尖,好一会又问:“大黎黎不是别人,那酥酥可以亲亲大黎黎吗?”

小姑娘总是觉得,大黎黎好容易不开心生气。

少年抿着薄唇,琥珀眼瞳映着对面小小的姑娘,波光滟潋,冷冷清清。

没得到回应,酥酥抓起少年铺陈在车里的锦衣袍裾,娇娇的问:“酥酥以后可以亲亲大黎黎吗?”

小姑娘眼神干净无邪,带着稚童独有的天真,恍如最纯粹的白纸,同少年蛰伏在心底最深处的黑暗相较,足以让人自行惭愧。

少年别开头,虚虚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几声,含糊应道:“嗯。”

小姑娘最会察言观色,她黑眸一亮,不顾摇晃的马车,蹭蹭爬过去一把抱住少年腿,仰头望着少年说:“大黎黎也可以亲亲酥酥的哟。”

那欢快的尾音,好似波浪一般,还带着跳跃的小雀跃。

息扶黎垂眸睨着小姑娘,凤眸深处渐次放柔,然后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中,低声哼哼道:“想得美!”

小姑娘不满噘嘴,那小嘴翘的都快能挂油瓶了:“酥酥亲了奶娘,奶娘就会回亲酥酥的呀。”

少年搁在膝盖的修长指尖点了点,到底没执拗过忽如其来的心软,抬手将小姑娘抱大腿上坐好。

“小孩子就是麻烦!”少年不耐烦的道了句 ,揉了把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然后低头飞快在她发旋上轻啄了下。

酥酥抓着他腰间白玉禁步,嘀咕了句:“酥酥才不是麻烦……”

息扶黎心头还记着息乐宁总想跟他抢人的事,他遂恐吓道:“我告诉你,做了息乐宁的伴读,就要跟她一块住皇宫里,你就再回不去姜家,见不到你的奶娘,见不到姜玉珏。”

果然,小孩儿一下睁大了眸子。

少年浑然不觉自己无耻,他扬起下颌继续说:“你乖乖听本世子的话,改明本世子就带你回姜家。”

这承诺瞬间就让小孩儿忘了才刚结交的手帕交,她喜滋滋地扭了扭小屁股,甜腻腻地拍马屁:“酥酥一直乖,大黎黎最好了。”

一大一小算是暂时和解,宫里头发生的事就此翻篇过去。

待回了端王府北苑,息扶黎在永元帝那边过了明路,这头他打着给姜阮报仇的名头,竟是直接将那胡商和黑市掌柜从京兆尹大狱中提了出来。

对顾徊岸,他更是将胡商酒肆中得来的物证和人证砸他脸上,让顾徊岸脸色青白交加,很是臭了几日。

息扶黎这动静半点不掩盖,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硬是将勋贵纨绔子弟的跋扈恣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就是要给姜阮撑腰,就是小心眼的要找幕后黑手报仇!

谁能把他怎么样?

带着这样的跋扈嚣张,息扶黎自是将王府私牢里的胡商和黑市掌柜好生折腾了一番。

这晚上,他边漫不经心地擦手边从私牢出来,眉目薄凉,一身煞气,便是连伏虎都不敢直视。

“明个带人去平康曲,把一个叫王婆子的人伢子带回来。”少年冷冷吩咐道。

伏虎一愣:“喏。”

应下后,他才又问:“世子,可是需要买侍婢?”

息扶黎斜着他:“猪脑子啃多了?下回记得跟膳房的厨子要猪蹄补。”

伏虎一脸茫然,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息扶黎拂袖:“没脑子,要再没有强健的四肢,本世子要你何用?”

伏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个给呛着,他表情一言难尽,十分幽怨地瞥了息扶黎一眼。

息扶黎道:“姜明非将酥酥丢在西市,她那小短腿自个能跑到黑市里头去?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是有人带她去的。”

威仪堂堂的世子嫌弃的就差没直接说,你连脚趾头都不如。

伏虎抽了抽嘴角,默默低头,闷声受了。

息扶黎一边往听雨轩走,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他记得上辈子姜阮被拐黑市,除却拐她去的平康曲王婆子,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这个人,在认出姜阮的情况下,还撺掇王婆子拐人,而后在胡商前脚将小姑娘买回去,后脚就去光顾胡商的酒肆。

这个人……

“大黎黎,酥酥等你好久了呀,酥酥困了要睡觉。”

才踏进听雨轩院门,息扶黎抬眼就见穿着雪白中衣的小姑娘蹲坐在门槛边,前发齐眉,发髻散了,细发软软地披在肩上,怀里还抱着樱粉绣鹅黄小鸭子戏水图的小软枕。

许是等了很久,小姑娘困乏的厉害,小脑袋在小软枕上一点一点的,瞅着他回来了,才揉着眼睛努力睁开,还朝他伸手索抱抱。

息扶黎站她面前,从脚边投射下的影子将小姑娘悉数笼罩其中。

小姑娘秀气地打着呵欠,邀约道:“大黎黎,该和酥酥一起安置啦。”

少年面容严肃,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不,你尿床!”

息扶黎眉头皱得越发深,他目光审视地盯着哭得委屈的小姑娘,面无表情。

小姑娘哭了半晌得不到安抚,渐渐哭声小了,她还偏头只睁开一只眼睛去瞅少年,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湿润,黑白分明的眸子雾气濛濛,小鼻尖也红着,软乎的像毛茸茸的小兽。

还是只要伸手给她点食儿,就会跟人走的那种。

“大黎黎……”小姑娘拉长奶音,娇嗲带蜜,她抽了抽小鼻子,低着头,看着自个脚尖,很小声的说:“酥酥……酥酥说谎话了……”

桃粉光缎的绣鞋面,纹绣着漂亮的缠枝藤花,鞋尖镶着拇指大小的东珠。

小姑娘踢了踢脚尖,拿鞋尖去磨地上的泥屑。

“哪句?”息扶黎眸光微动。

小姑娘已经不怎么哭了,她噘嘴朝少年挪动几步,怯怯伸手拽住了他腰间白玉禁步:“酥酥那天看到奶娘了……就在五哥哥丢下酥酥的地方……”

凤眸骤然一眯,少年仍旧绷着脸:“你还看到了什么?”

小姑娘想了想,伸开藕节手臂比划了一下:“奶娘戴着黑纱大帽帽,长长的,但是酥酥记得奶娘身上的味道。”

紫葡萄一样的眸子亮澄如繁星,小姑娘仰起头望着少年,满心信赖:“就那么一小会,奶娘忽然就不见了。”

眼见少年不说话,小姑娘有些急了,索性抱住他腿,皱着包子小脸说:“酥酥就刚才说了一句神仙姐姐教的谎话,其他得酥酥说的都是真的,酥酥不骗大黎黎……”

少年蹲下身,将小姑娘从大腿上撕开,正视她问:“什么神仙姐姐,叫她出来!”

小姑娘为难地咬手指头,可怜巴巴的道:“神仙姐姐出来不了,只有酥酥能听见她说话,酥酥也没见过姐姐哦。”

思及自个重生为人的离奇经历,息扶黎遂耐着性子引导的问:“酥酥什么时候能听到神仙姐姐说话的?”

小姑娘歪头想了好一会才茫然的道:“酥酥不记得了。”

息扶黎又问:“你问过神仙姐姐的名字没有?”

说到这个,小姑娘眸子瞬间就亮了,还小鸡啄米地点头:“有哦,酥酥有问过。”

闻言,息扶黎心头一动:“能不能告诉我?”

小姑娘黑瞳滴溜溜地转,左右看了看,瞅着四下无人,才凑到少年耳边,软乎乎的道:“酥酥告诉大黎黎,大黎黎不可以跟别人说哦,这是秘密。”

小姑娘表情有些紧张,伸出小舌头舔了舔粉唇珠,格外认真:“神仙姐姐和酥酥同名呢,姐姐还说,以后酥酥长大了,会和她一样是大美人呀。”

听闻这话,息扶黎放心了,约莫小姑娘和他经历差不多,可又和他不太一样。

“你家神仙姐姐可有说奶娘藏着的是什么秘密?”息扶黎起身,拍了拍小姑娘发顶。

小姑娘蹭了蹭少年大掌,眯起大眼睛,觉得自己又喜欢大黎黎了。

“没有呢,姐姐说她不记得了。”许是和少年分享了秘密,小姑娘有些粘人。

她瞄着少年垂在身侧的修长五指,又看了看自个的带肉窝窝的小短手,然后悄咪咪得将自个的手伸进少年掌心里。

息扶黎瞥了眼手心忽然多出来的爪子,小小的软软的,像没有骨头,他顺势牵住。

“那你姐姐都知道一些什么?”息扶黎问。

小姑娘拉着少年的手,在他身边蹦跳几下,欢快的说:“可多了可多了,酥酥都记不住。”

息扶黎思忖片刻,“那可知道关于我的事?”

虽然已经揣测出是如何一回事,但出于谨慎,息扶黎还是习惯多印证一番。

小姑娘眨了眨眼,似乎想笑,但自个又不会,只得咧着小嘴,用手点着眼梢,朝少年嘿嘿两声。

笑完了,小姑娘凝神似乎在听谁说话。

“姜酥酥?”息扶黎表情微凝。

小姑娘双手拽着他一只手,软糯糯的说:“姐姐说,大黎黎是倒霉鬼,姐姐还说要你对酥酥好一点。”

少年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上辈子确实比常人都更倒霉一些,就是走大街上都能莫名其妙让花钵砸脑袋上。

不过,重来一回,他哪里不明白,所谓的倒霉,不过是有心人上不得台面的算计罢了。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说:“姐姐还说,王府平夫人不是好人,大黎黎不要相信她。”

这话一落,少年脸色当即一变。

端王府的继室平夫人,那在京城都有顶顶的好名声,多少人为她不能扶正坐上王妃之位而惋惜。

便是上辈子,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也和眼瞎的众人一般,觉得那女人是个贤良淑德的。

以至于,她要他挑选樱妩为通房,他一口就应下,虽说他那会其实对女色并无多大兴趣,选了人也只是养着。

可最后,玩意儿到底也只是个玩意儿,尽使些下作手段引诱他往歧途走。

少年不自觉想起这些,脸上就带出阴翳的深沉来,周遭气息更是冷冽冰寒。

小姑娘毫无所觉,只拿小脑袋去顶少年大腿,娇气的嘟囔道:“大黎黎,酥酥头晕想睡觉觉。”

少年回神,连忙扶住小姑娘,见小姑娘小脸发白,额头还有冷汗。

“哪里不爽利了?”息扶黎干脆将人抱起来问。

小姑娘抱着他脖子,将头靠他脖子边:“酥酥听姐姐说了很多话就会头晕晕的。”

息扶黎单手拿锦帕给小姑娘擦了擦额头:“那就靠着我小憩会,我抱你回王府,晚上让膳房给你炖天麻乳鸽汤补补。”

小姑娘哼哼唧唧拱了拱,撒娇道:“酥酥要吃大虾虾卤鸽蛋蛋……”

少年鄙薄地瞥了她一眼:“姜酥酥,不准跟本世子得寸进尺,不听话就叫你啃白饭!”

小姑娘朝少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神仙姐姐都说了,大黎黎你要对酥酥好一点,不然酥酥长成大美人后不理你哦……”

息扶黎嗤笑一声,他不要脸地腆起自个的脸:“能有本世子好看?”

他这话确实不假,京城人都晓得端王府世子龙章凤姿,芝兰玉树,那张脸最是长的好,约莫是集了皇家所有的优点。

小姑娘小嘴噘的能挂油瓶,她哼了声,扭着小身子,现在就不理他!

少年摸了把小姑娘的奶狗头,甚是拉仇恨的道:“放心,本世子不是那等看脸的肤浅之徒,便是你长得丑了,本世子也不在乎。”

他说这话的时候,余光瞥见不远处一晃而过的蜜粉衣裙身影。

少年往博雅堂正厅去的脚步驻足,薄唇轻勾,带出浅薄讥诮来。

他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酥酥,你和你母亲是怎么回事?不喜欢她么?”

小姑娘正闹着小别扭,听了这话,整个人一僵,收紧了手臂,更为用力地靠少年身上。

息扶黎还算了解小姑娘,晓得她对不想回答的问题,皆用沉默代替。

息扶黎不再多问,仿佛守株待兔,等着那抹蜜粉衣裙的身影靠近。

“酥酥没有不喜欢母亲。”隔了好一会,小姑娘忽然说。

她顿了顿,细细的奶音里带着让人心疼的不知所措:“是母亲不喜欢酥酥……”

少年皱眉,正想说什么,那道蜜粉衣裙转出青藤蔓墙体,由远及近,露出真容来——

年约十四的少女,娉婷玉立,窈窕娇美,眉如远山含黛,肤若三月粉桃,发如浮云,眼若星辰。

她面颊微红地站在两丈远的地方,朝云近香髻上插白玉坠细银流苏的簪子,有风吹过,带起细银流苏,环佩叮咚,份外优雅。

乍见脸生的外男,少女惊呼一声,后退小半步,以丝帕半掩面。

听闻动静,小姑娘扭过身来,待看清少女后,小姑娘抿了抿嘴,回头默默逗起自个手指头。

然那少女杏眼一亮,提起蜜粉色蹙银海棠花鸾尾长裙往前两步,声若鹂音的道:“五妹妹,你总算回来了,我正找你呢。”

说完这话,少女的目光流转到面容俊美的少年身上,踟蹰道:“五妹妹,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小姑娘爱憎分明的很,又年纪尚小,在不喜欢的人面前半点做不到虚以委蛇。

不见小姑娘又重新搂着息扶黎脖子不放,声如蚊呐地喊了声:“大姐姐。”

对息扶黎的身份,她是半点都不说。

少女也不恼,鲜嫩明妍的脸上带起如沐春风的浅笑,她甚至朝息扶黎伸手道:“劳累这位公子了,还请公子将家妹给我来抱,不然总是会对家妹名声有碍。”

息扶黎感受到脖子上收紧的力道,他半点松手的打算都没有。

他上下打量少女,目光放肆不收敛:“姜窈窕?”

少女一愣:“正是小女子。”

息扶黎嘴角讥诮加深一分,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姜家二房嫡长女姜窈窕那可真是手段了得的人物。

上辈子癞虫合虫莫想吃他这天鹅肉,某次宫宴上勾引他不成,转头就找了位皇子当靠山,最后竟还真让她成事,做到了一宫宠妃的位置。

息扶黎漫不经心地摸了摸怀里小姑娘脑勺软发,上辈子姜窈窕成了宠妃,他怀里这个小团子成了啥?

貌似脸毁了便一直不曾相看姻缘,且姜家二房的崛起,大房势必有衰落。

姜家大房除却姜明非在军营里头蹦跶,其他人深居简出,竟是慢慢淡出了京城世家勋贵圈。

少年倏地就有些心疼了,小团子分明又乖又软,五官也长的好,怎的还没面前这只癞虫合虫莫过得好?

姜窈窕清晰地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那道视线,她心如鹿撞,耳根发荡。

她抿笑着翘起小指敛了下耳鬓细发,低垂睫毛,轻声道:“窈窕还不知公子是哪家的?”

息扶黎哂笑出声,装模作样,不知道他是谁,能故意走这边来堵人?

“搔首弄姿,你这是在勾引本世子么?”嘴毒的少年半点都不怜香惜玉,极尽所能的嘲讽过去。

姜窈窕粉脸一白,震惊地看着少年,心头那点绮念瞬间消散。

息扶黎冷哼:“单看本世子的脸,你就能生倾慕,姜窈窕你的心悦可真是廉价,也让本世子觉得膈应。”

那感觉,竟仿佛是被一头母猪给惦记上了般。

从来不曾受过这样羞辱的姜窈窕表情难看,她扭着帕子不忿的道:“世子慎言!好歹世子也是皇族宗亲,连基本勋贵礼仪也不讲究了么?”

息扶黎扬起下颌,矜贵又尊荣,还一身高高在上的疏离和压迫。

“礼仪?”他不屑地睥睨过去,“对你这只癞虫合虫莫?”

他是有风度礼仪来着,不过那也得分人,比如小团子,他就愿意抱着宠着,谁敢把他怎么样?

姜窈窕羞愤欲死,少女也是被娇养大的,何曾吃过这样的委屈。

她心头有怒,不敢对息扶黎发作,视线落到懵懂的小姑娘身上,当即口吻不好的道:“五妹妹也是这样觉得么?合着外人奚落自家姊妹!”

小姑娘茫茫然,什么都不懂,只得看看姜窈窕又看看息扶黎,最后眨眨眼,发出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呀?”

那小模样,呆萌呆萌的,像是一道暖流,直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息扶黎长眉一挑,将小姑娘脑袋按肩膀上搁好,转头凶恶的道:“你要找死,本世子就成全你!”

在他面前就敢欺负小团子,当他死人不成?

姜窈窕接连后退,心慌的转身就想跑,息扶黎身上的气势太盛,哪里是深宅姑娘能承受的。

然,还不等她动作,身形的高大的青年鬼魅般的出现在她身后,断了她的后路。

花儿一样的少女面容失色,娇躯摇摇欲坠,显然怕的厉害。

伏虎瞥了她一眼,径直到息扶黎面前,低头耳语几句。

少年薄唇边的讥诮几乎一霎那就化为昳丽浅笑,恍如繁花绽放,盛大而炫目。

姜窈窕就听他说:“姜窈窕,后日天气晴朗,本世子邀约你一并往法华寺上香。”

姜窈窕拧起蛾眉,觉得微微头晕,一应都很不真切。

息扶黎将怀里的小团子交给伏虎抱好,他理了理宽袖,大步到少女面前,上下打量她。

“这看久了,你也不是那么丑,”身份尊贵的少年低笑了声,屈指挑起她面颊边一撮细发,稍稍低头,在她耳边近乎呢喃的道,“不能拒绝本世子的邀约,听到没有?”

姜酥酥小姑娘的眼睛都在发亮,她艰难地扬着头,小脑袋跟着上菜的婢女来回晃动,和个馋嘴的奶猫一样。

不过她还知道规矩,息扶黎没动手执筷之前,她也守着礼,还坐的端正,小手放膝盖裙裾上,真真有那么点世家贵女的影子。

一桌十八道菜肴上齐,少年状若不经意的念道:“今天晚上有燕窝溜鸭条、攒丝鸽蛋、鸡丝翅子、溜鲜虾、金线鱼肚,还有白糖油糕、杏仁佛手和龙心水晶葡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