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非都要急疯了!

分明前一刻还和他在一起的小姑娘, 他只不过快了半步,下一刻, 感觉到冷风袭来, 再回头,身边的小姑娘赫然就不见了!

盖因临近腊八节,街坊市集人流熙攘, 车水马龙, 热闹非凡,故而很不好找人。

姜明非一脸杀气地抓住身边路人,恶声恶气的问道:“刚才我身边那个,穿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小袄的姑娘, 可曾看到过?”

那路人白着个脸不断摇头,忙不迭后退跑了。

姜明非煞气腾腾, 目光如电四下扫视, 余光瞥见不远处僻静无人的巷子,顿时眸光微凛。

他正欲抬脚过去,就听闻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姜五公子,且留步。”

姜明非表情不善地回头,就见隔壁端王府世子那叫伏虎的侍卫站在一丈开外。

刹那之间,心头诸多想法电光火石地闪过,姜明非一字一顿的道:“我妹呢?”

伏虎面无表情:“世子有几句话想单独对酥酥说, 还请姜五公子稍等片刻。”

听闻这话, 姜明非瞬间暴怒, 他捏紧拳头:“他把酥酥带去哪了?”

伏虎一顿, 全身紧绷:“姜五公子莫急,世子绝对不会让酥酥出任何……”

一句话没说完,姜明非冲上来,一把揪起伏虎胸襟:“酥酥在哪?”

十来年前,他被身边的人利用蛊惑,将酥酥带到西市扔下的事,就像是个毒疮,即便是小姑娘如今已经原谅了他,家里旁人也不计较,可在姜明非心里,这个毒疮就一直不曾愈合过!

每每想起,毒疮就刺痛化脓,再是轻轻一按,就能流出脓血来。

他唯有在沙场上拼命往前冲,往前搏杀,以此心头才会好过一些。

而且,他总是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端王世子不曾将酥酥救出来,又会是怎样?

甚至于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做梦,梦见小姑娘缩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里,抱着那根糖葫芦,无助害怕的哭着喊:“五哥哥,不要丢下酥酥……”

还梦见过小姑娘脸上带着疤,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清清地看着他。

酥酥当年那么小,她的奶娘还跟在他身后做了推手,所以,他其实罪孽深重,往后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此时小姑娘的忽然消失不见,就像是生生将他心头的毒疮抠破,巨大的恐慌笼罩下来,仿佛当年的事又重新上演。

锋锐的杀意扑面而来,伏虎条件反射地就想拔剑。

“五哥……”

软软糯糯的鹂音蓦地响起,像是某种神奇的仙法,让姜明非心头的恐慌立马消退,他缓缓转过头来,就见着小脸红红的小姑娘。

小姑娘黑眸亮澄如月,白皙的脸上泛起薄粉色,越发衬得她眉目娇俏,甜腻可人。

“酥酥?你怎么样?可还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别怕,跟五哥说!”他一步过来,一口气问出无数个问题。

姜酥酥歪头看着他,见青年眼底的担心和关切真真切切,她忽的弯眸一笑:“没有,五哥我很好,没有人欺负我。”

姜明非提起的心此时才归位,这一松懈下来,他适才看到牵着小姑娘手的端王世子。

粗糙的大掌,不害臊地拉着他家幼妹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

姜明非不客气地往两人中间一挤,用力分开两人的手。

姜酥酥小脸不自觉又红了几度,她目光游离,拽住姜明非的袖子,轻轻摇了摇:“五哥,不要担心,我已经长大了,即便一个人也找得到回府的路。”

姜明非不待见地剜了息扶黎一眼,忧心忡忡的道:“越大越不放心,外头很多野男人坏的很,薄情寡义,风流无度,各个都喜欢上花楼养外室,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用投其所好甜言蜜语的伎俩哄骗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都不是好东西!”

他说着这话,意有所指地瞥了息扶黎一眼,浑然忘了自己也是个男人。

姜酥酥羞窘的恨不得捂脸钻地下,她心虚至极:“五哥,大黎黎没有……”

“什么没有!”姜明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同样是男人!”

息扶黎眼刀扫过去,冷冷地呵斥道:“闭嘴!”

姜明非早非当年那个没脑子的小孩儿,他眯着眼审视过去:“世子,男女有别,往后你离酥酥还是远一些的好,省的闹出闲言碎语坏了你们俩的名声。”

要不是看在酥酥的脸面上,往后这人还是自家大舅兄之一,息扶黎想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哼了声:“天福楼,跟上,本世子有话同你吩咐。”

姜明非张嘴就想拒绝,姜酥酥在后头戳了他背一下:“五哥,我已经同意大黎黎了。”

姜明非转头,瞧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姑娘,心塞的像吞了一碗黄连汤似的,满心的苦!

一行人转脚上了天福楼,伏虎很有眼色的径直去安排小姑娘喜欢用的膳食。

不多时,三人落座,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外头,檀香幽幽,另有活水哗啦,偶见艳红鱼尾曳动,整个雅间清幽静谧。

“酥酥,用这个。”姜明非第一筷就夹了块胭脂鹅脯放姜酥酥小盏里。

小姑娘眼梢带笑:“五哥也用,我可以自己夹。”

这厢,息扶黎漫不经心盛了一小碗红枣雪蛤汤放小姑娘面前:“先用点汤,养胃。”

粉蝶彩瓷金边小碗里,热汤袅袅,汤色雪白,没有浮油,又还带着一股子红枣的甜味,当即就让姜酥酥喜欢上了。

她捧着小碗,秀气地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