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伦万万没料到,暮阳会伤到千行。

大夫说伤口不深,好好包扎一下,五日不碰水即可痊愈。千行却失魂落魄的,仿佛遗失了什么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手下人呈上一柄弯刀,说是在比武擂台前捡到的。

伏伦瞧着,心想这怕就是伤害千行的元凶。暮阳姑娘倒是心狠,用心爱之人赠与的弯刀给予心爱之人无情的伤害。

只是他不明白,明明两情相悦,为什么不在一起?既然不能在一起,为何不干脆放手,反而彼此伤害?

想他宜婪子民,爱恨洒脱,岂不痛快?

“唉……”

伏伦重重地叹了口气,收起弯刀,趁着夜色前去看望千行。却大老远瞧见千行快步追在暮阳身后,好不容易拉住暮阳,暮阳却生冷地甩开,显然没有要同千行说话的意思。

伏伦跟随千行练过一段时间中原功夫,虽未习得其间精髓,倒把听力练得极其敏锐。他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与八卦,躲在暗处,听好友涩涩然道:“暮阳,我错了。”

暮阳没有说话,好友又道:“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他没再细听下去,只觉得那一刻的千行格外陌生。

失神地往回走,却走到了慕清风的住处。

屋内漆黑一片,也没有人。伏伦在屋顶上找到单手支着脑袋,整个人几乎沐浴在月色中的慕清风,不由得咬牙切齿道:“你倒是惬意。”

“好说。”慕清风得意地扬了下眉。

伏伦还想再说,见他目光温柔地注视一处,便也随他望了过去。

这一望,令他甚是无语。

“这真是个好地方啊。”他撩起衣摆坐下。这里不仅看得到远处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就连他先前藏身听墙脚的地方也看的真切。

慕清风勾着嘴角,哼了哼,没再理他。

“我看不明白。”不一会,伏伦又开口了,并看向了慕清风,“这便是你们中原人的情爱么?我看起来并不觉得美妙。如果是痛苦,为什么不及时制止住?我不懂女人,但好男儿不该心胸宽大吗?这世上除了女人、感情,还有豪情、忠义,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去做。”

那边拉扯的两人已经不欢而散,慕清风心情甚好地伸了个懒腰:“我想,你并不明白‘身不由己’四个字的意思。”

伏伦刚要反驳,又见慕清风指着自个心口道:“他们,这是爱到了心里。正因你说的,好男儿应心怀宽大,那些许诸如责任、义务,豪情、忠义之类有意义的事才使得这感情路愈发坎坷。”

“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他是个书呆子,他爱上一个隐藏身份、奉命来取他传家之宝的女子。他被那女子一剑穿透胸膛,我很难过,我没来得及救他,眼睁睁让他失去温度,成了活死人。”慕清风微笑着,看向早已惊呆的伏伦,“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怪她!”

“你朋友很傻。”伏伦恍恍惚惚还处于震惊中,“他可能到死,那女子也未必真心爱过他。”

“我却很理解他。若是暮儿想要我性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她。”慕清风眨眨眼,笑得甚是轻松、无畏。

……

转眼又过一月。

暮阳算算日子,中原应是暮春时节。

而这时候的西域温度甚是奇异。早间冷冷地,还需裹着外披,到了午时却炎热得很,罩件薄纱便已足够。

这些日里,暮阳依旧不搭理千行,而这怪异的气候令她月信期突然提前,疼得晕厥。隐约有听到慕清风的呼唤,神识不清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又恍惚听到伏伦说:“你这样日以继夜守着她也无济于事,你自个身体要保重好,我给你的药有按时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