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阳醒来,是在树林里的一个小木屋里。

四周摆设简朴,除了一些必须要的东西,没一样多余。

窗开着,屋外已经放晴。

暮阳撑着床坐起来,胸口一阵刺痛。摸了摸才发现有人替她包扎了伤口,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流云端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

暮阳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是流云救了她!

流云在床边坐下,耐心地勺了一勺汤药亲自喂暮阳,却见暮阳目光怔怔地盯着自个儿看,仿佛不认识一般。

“暮阳,你……总不会因为我给你包扎伤口,又换了衣服而要我对你负责吧?”想到有这个可能,流云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有些懊悔,“你知道的,我们江湖中人向来不拘小节……”

暮阳难得一笑,就着流云的手喝完了一整碗哭得舌头打结的汤药。

她忽然想起昏迷时,朦朦胧胧听到流云说:“倘若她真心想杀你,你早就死了。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绝,她若想一个人死,谁能逃得过?”

流云擦了擦暮阳嘴巴,收拾好汤碗准备出去,不料被暮阳拉住了袖子。力道并不大,他可以轻易扯开,但他没有。

他低下头,不解地看着暮阳。

“慕清风。”暮阳如是唤道。

流云皱了皱眉头。

暮阳用尽力气纠紧他袖子,厉声诘问:“你明明就是慕清风,你为什么不承认?你明明就是他!即便你改了容貌,变了声音,但我不会不认识!你就是慕清风!”

流云叹了口气,放下汤碗,重新坐回床边,眼中带着几许惆怅和忧伤:“你是不是很想念小风?”

暮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语。

流云张开双臂,将她抱进抱怀里,又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很想小风。你若希望我是你心中所念之人,那便是吧。”

——你若希望,那便是吧。

耳边低沉喑哑的嗓音隐隐透出些许无奈。

暮阳盖上眼睑,眼泪扑簌簌直下。

“流云,你可知道?世上除却一个慕清风,再不会有人宁可付出一切也要护我周全。”

流云紧了紧双臂,坚定道:“今后,我会保护你。”

……

相拥良久,暮阳忽道:“他一直唤我暮儿。”

流云松开她,盯着她双眼,认真地唤了一声:“暮儿。”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称谓,暮阳弯唇开心地笑了,眼泪却流得愈发汹涌。

※※※

暮阳在小木屋休养了小半月。

每日伴着初晨鸟鸣而起,就着月落星辉而息。

无聊时,看流云在屋前撩着袖子劈柴。

下雨了,便立在窗前听一天的潇潇雨声。

她与流云很少说话,只是每一次听流云唤她“暮儿”,她都格外开心。流云或许知道她这个心思,所以每次唤她时都特地压低声线,缓缓出声,“暮儿”二字被他念得温柔又缱绻。

不过,这小半月下来,流云真的很君子!每晚他都歇在屋外,偶尔半夜逢雨,他也不进屋,反倒让暮阳半夜听着雨声,怎么都睡不着。

重返月扇坊,已时至暮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