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云之死,的确给书权带来了很大的打击。他才失爱子,又丧爱妻。一个多月来,憔悴了许多。加上警察接到报案后,不相信美云是自杀,一度怀疑俞书权是杀人凶手。俞书权在警局里呆了两天。直到后来在陈师傅和老张的证词下。才得已释放。

俞书权办完了美云的丧事后,这才动身到笔架山去。

笔架山上,风景怡人。‘鬼见愁’住的地方却是个山里偏僻的地方,一片片矮小的灌木丛和杂草遮住了路径。俞书权走了很多冤枉路才找到了他住的那间小屋。屋子虽小。但却弄的非常精致。四周种着花木,围了一圃又一圃。小屋旁有条清澈的小溪流。一个年纪约70岁的老人正从溪里勺了水出来浇花。他一脸的红光,边浇花还边哼着粤曲。

俞书权一见他就跑了过去,也不顾地上潮湿的水气。扑通就跪倒在老人脚下。不住地磕着头。

“先生,起来吧!”老人扶他,他就是不起。

“师傅,请你救我。”他涕泪齐下,苦苦哀求。

老人抚着长须,摇了摇头:“这是天意,你命中注定,怪不得她。”

“师傅,我妻子和儿子和她并没有过节。她不该残害无辜。如果师傅你不加援手,那么恐怕她会为害他人的。”俞书权不停乞求,想要打动他。

“唉!”老人叹了口气:“她真的不该滥杀无辜。这也是天意啊!如此,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他放下了桶,走进了屋里,俞书权不敢跟进去,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前。

过了一会,‘鬼见愁’拿了个大布包,走了出来。

“走吧!”他招呼书权。书权这才‘哦’了一声反应过来,跟了出去。

两个人转了数趟车才到了书权住的地方。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傍晚,鬼见愁叫他去买些银纸,说晚上要起坛做法。

“我要你的一滴血。”他对书权说。

俞书权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刺破中指,挤出一滴血。让它滴落在符纸上。鬼见愁也咬破了手指,用血在符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墙上的大钟‘荡荡’地响了12下。鬼见愁一手拈起了纸符,一边扬起了木剑。手舞足蹈。

“冤鬼,厉鬼,恶鬼方淑媛立刻现身,”他低叫着,一声又一声。猛然间他一声喝叫,那纸符‘啪’地起了火。火势很大,这纸瞬间燃尽。

这时,房里突然吹起一阵阴风。风声凄厉。带着一阵如泣如述的哭叫声。风卷起房中的尘土,一时间,飞沙走尘。让人睁不开眼。俞书权吓得直网鬼见愁身后躲。

“别怕,心越亏,形越变。”鬼见愁安慰他。炯炯双目一直盯着厅中那股旋转的黑影。

狂风肆虐了一阵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只见厅里悬空飘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赤红的双目。披散的发丝四处飞扬,像一条条缠人的钢索。红色的衣服张扬着,衣袂飘飘,像一张红色的大网,随时要把人网入囊中。她脚下那双红鞋更是引人注目。班驳残破,仿佛是用来昭示俞书权往日所犯下的罪恶。

淑媛那张脸依旧布满血污。火红的目光从她那怨毒的眼里直射而出。一直盯着俞书权。书权不禁又像筛糠样的抖个不停。淑媛死白的脸在红色衣服的衬托下越发的恐怖。血红的大嘴张着。一对獠牙伸出唇外,足有两寸多长。那牙上还沾着血渍。她红色的长舌不住地*着嘴唇。发出阴测测的怪笑。她的身子悬浮在空中晃动。不时发出粗重的喘息。

鬼见愁拈起了第二张符。‘扑’的一声,符纸又燃起了。他拿起神坛上的米撒向淑媛。米粒打到她红色的裙上,现出班驳小洞,但却伤不了她毫发。

“你已经残害了两条生命。为什么还不罢手?你想赶尽杀绝吗?”

淑媛恨恨的声音从空中荡来:“没杀到仇人,我不甘心。”

她那咂齿的声音飘入书权的耳中,再加上那双红鞋不住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俞书权怕得几乎都要瘫软在地了。

“你既然知道没杀到仇人,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那么就不应该残害旺美云和俞俊凯。现在,他们母子二人已经告到了下面要向你索命了。”

淑媛又是一阵放声大笑:“那又如何,我既然不能投胎做人,十年的血仇没报。你以为我还会在乎那些吗?”

俞书权听得她这样说,心里知道,她拿不到他的命是不甘心的了。心里一凉,更怕得上下牙齿都打起颤来。

鬼见愁沉吟一声:“你们之间的仇恨那么深吗?”

“你问他?他没跟你说过?还是他不敢说。那好,我来说。”

她恨恨地说,盯着他,突然又低声地抽噎起来。那声音凄凄惨惨,飘渺不定,似远似近地飘荡在空气里。

十年前,淑媛和书权还在大陆。那个时候曾经有段时间偷渡风盛行。很多人从大陆偷渡到香港澳门,甚至是国外。那时,书权和淑媛刚结婚。住在广东一个乡下的小农场里,过着贫穷的生活。书权看到那么多人朝外跑,加上一些朋友的怂恿,于是就决定带着妻子偷渡到香港。

他们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在朋友指点的一个渡口里开始偷渡。淑媛那晚穿着一套红色的衣服。红色的衣服在暗淡的月光下现出妖异的光芒。那一晚,这个世界似乎比往常要安静得多。听不到昆虫的叫声,只有‘汩汩’的水流冲击着耳膜。

或者,注定那一晚,是个悲剧的夜晚。

第十章

“快点。”书权拉着妻子拼命地穿梭在黑暗的丛林里。想在巡逻队没发现之前,偷渡过去。

“我累坏了,跑不动了。”淑媛不停地喘着气。

一束强光由远至近射了过来。书权忙拉了淑媛闪到一旁的灌木丛后蹲下,躲过了搜索。

一阵脚步声从附近传了过来,伴着的还有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偷渡啊!害得我们每天总是要打起12分精神做事。”一个男人不满地嘟哝着。

“都想到香港去发财了。唉!哪有那么多金子可以捡啊!”另一个男人说着。

“这天真冷,咱俩倒霉,轮到今天来值班。冷死了,怀念那热被窝的温暖啊!”

一阵搓手声,呵气声,跺脚的声音传了过来,书权两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走吧!这么急的水流,这么冷的天气,今天恐怕没人会过来了。咱们到那边去看看。”一个男人说,然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过了一会,没了声音,书权才拉起了淑媛跨入冰冷的河水中。

“啊!”受不了冻的淑媛抖了一阵叫出声来。

“谁?”立刻地,从岸上传来了男人的呵斥声。

“快跑。”书权也慌了,拉了淑媛一把,向前跑去,淑媛跟在后面也不断地跑着。急促的脚步溅起无数的水珠,浸湿了他们的衣裤。两人觉得脚被冻得象冰块一样。沉甸甸地难于提脚。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河来。后面的人不再追来,只是把探射灯对着他们。然后一阵笛声在清冷的夜空里想起。犹显刺耳。

这是再向香港方面的巡逻兵发出的警示,说明有人进入。然后,这边岸上的香港巡警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真杂乱的声音传入耳边。

“快,围住他们。”

“快走,”书权拉住淑媛往山上跑去。

两个人拼命地跑着。后面的追兵紧跟在后。在崎岖的山路上。几个人的脚步凌乱有声。

突然,淑媛呻吟一声,停住脚步,蹲了下来。

“我崴了脚了,我跑不动了。”

书权望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心里不禁发急。

“撑着点。要是被抓住就完了。”他催促着。

“你走吧,我走不动了。”淑媛苦着一张脸叫着。

书权心里发急,他好不容易过来了,绝对不可以再回去。他望着四周的环境。他们正处在一个山谷的边上,站在一片悬崖上。身后几米的地方就是万丈深渊。远远看去,谷中漆黑一片。竟然看不到底。

杂乱的脚步声再度传到耳边。远远的,可以看到追兵的身影。

绝不能让一个女人坏了他的事。他心里暗暗决定。

书权的眼里露出一抹凶光。他走到淑媛身前。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发着汗。颤抖着。

淑渊看透了他的心事。她用手支着地退后了两步。眼中满是惊恐。

“你,你不能~~~~。”她颤抖地说。

俞书权凶狠地抓住她的手。

“我别无它法,如果你不死,我们两个都要完蛋。”他把她拖到崖边。

淑媛脸上露出一股恨意:“终有一天,我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