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房里睡觉,苏幕就在屏风外坐着,我在书房看话本,苏幕就在我身后站着,我稍稍一动,他也动了。

我转过头去看他,“我要是现在死了,你也跟着?”

叶少兰在那头喝茶,听闻这句话,他转过头来瞧我,我盯着苏幕,苏幕说:“有我在,你死不了。”

我长长叹一口气,“你去外面站一会儿,我看见你心烦。”

苏幕只原地退后三步,并不离开书房。

我偏着头,“苏大人,算我求你了好吗,算我求你了。”

苏幕终于让步,他提了提腰上的刀,看了我和叶少兰一眼,“我明日再来。”

屋里少了一个人,只剩下我与叶少兰二人气味,我与他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你......”

“你......”

我笑一笑,“先生先说。”

他走过来,看我的眼睛,“蓬蓬,你......”

我一手撑着头,眉眼弯弯看着他,“我怎么了?”

我以为他要问我那封信有没有交给我爹,“我给我爹了......”

我话音未落,他握起我的手,“还疼吗?”

他问我掌心的伤口还疼不疼,我摇头,“不疼了,一点不疼了。”

他眉眼中有忧色,我笑嘻嘻的,“真的,你不相信我?”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他含情带水的眸子,我逗他:“你的眼睛真漂亮。”

他不曾言语,只摸我的头发,吻上我额头。

待我再抬头时,他清凉气息已经离开我鼻端,他长得真好看啊,我犹在发痴,却听他道:“后日鹊桥会,我与你去看。”

七月巧云,金风玉露,我捏着手中笔杆,没有做声。

他轻柔言语传过来,“怎么了?”

我喏喏不语是因为七夕那日是我的生辰,我崔蓬蓬活了十七年,并不如何过生辰,因为那一日,我爹在月下一站就是一夜,他思念我母亲,即使我陪伴在他身边。那本该庆贺的一日,我爹的伤悲亦让我无法欢愉。

两日之后,我就要十八岁,如今我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男子,一个与我爹同样重要的男子。他耐心等我回复,我终于搁下手中笔,“蓬蓬在鹊桥静候先生。”

七夕的前一晚,李绛让人给我送来一只蜘蛛,我打开匣子时,差点尖叫把苏幕从外头引过来,我指着蜘蛛,结结巴巴,“这......这是甚么?”

来人是个宫里的内侍,他脸色平平,还颇为奇特地看了我一眼,“小姐作何惊慌,这是上好的雪蛛,吐出的蛛丝细密柔韧,最是吉利不过。”

我斜着眼,“甚么吉利?”

那人盯着我,似盯着一个无知妇人,他言语甚为直白,“小姐年纪也不轻,按理说这个年纪也该嫁人,怎么竟会不知乞巧节女儿养蛛结网之事?”

他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还捏起兰花指,“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说的就是这女儿心思,这蛛丝不就是最好的网?这网啊,是越密越好,越牢固越吉利,郡主送的这雪蛛,可是难得一见的好蛛,小姐今日便好生养着,然后许愿,待明日结出一张大网,求个好意头罢。”

我捏着匣子有些发愣,天香推我,那内侍要走,我才回神,“那崔蓬蓬多谢郡主赏赐,多谢这位......”我想说公公,天香接口,“多谢这位大人了。”

天香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那人放入袖中,有小婢上来引路,“大人这边走”,天香在后头道:“大人慢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