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后门抓到一个女子......”

那头有响动,叶清臣骑马返回崔府正门,苏幕抱我下来,“走!”

殿前司压着一个丫头出来,天香瞧见叶清臣,“叶......叶大人,求您饶婢子一条生路吧......”

叶清臣声音轻缓和煦,“你家小姐呢?”

天香只顾摇头,“并未看见小姐。”

叶清臣骑在马上,姿态昂扬,他挥挥手,天香已经跪过去,“求大人看在小姐的面上,饶婢子一条生路吧,婢子愿意当牛做马,报答大人!”

我与苏幕走远,并未瞧见我身边的那个俏丫头天香跪在叶清臣马下,若我回头去看,兴许我会捏死她求个干脆。

苏幕带着我在一间靠近西边城门的客栈住下,他说:“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城,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客栈小二端着热水进来,看见我和苏幕共处一室,连连看了我几眼,以为我与苏幕是那在外偷情的男女。

苏幕转身就来扯我头上钗环,我头一偏,“你做甚么?”

他瞪我,“不知好歹。你还这幅打扮,生怕别人不知你是官家小姐?”

我不说话了,直直那么坐着,苏幕将我头上鲜花全部扯下来,又给我卸了鬓边金凤,我抓住他的手,“我爹呢?”

他低头看我,明亮的目光中有同情与怜爱,灯火那么亮,都敌不过他明眸中让人神伤的忧色。我记起那日午间做过的一个梦,就是叶清臣入我相府的那一日,我梦见苏幕搂我的腰,还有天香,天香也不见了。

“秀儿被抓了,吴姨娘死了,就在我面前死的,我平日里不喜欢她,也不曾敬重她,你说她去了天上,会不会怪我,我......”我词不达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苏幕也不像往常一样安慰我,他捏起我脸颊,“崔蓬蓬,你当你是什么,还是崔家的大小姐?”

我眼泪含在眼眶里,他说:“不要哭,今后不要让我看见你哭,你哭一次,日后便会苦一分。”我氤出的泪又倒了回去,他拧一个热毛巾给我,“擦擦,别哭了,明日我们出城。”

我看他,“那我爹呢,我爹怎么办?”

他一脸奇异地瞧我,“你想怎么样,劫狱?”

我拧着眉,“你叫我独自一人苟且偷生?”

他用我手中的布巾擦了擦我的脸,“大人在大理寺,我们进不去,大理寺丞傅予是诚信之人,不会教大人受苦。”

“那......”

我犹豫不决,苏幕瞥我,“你想甚,想见姓叶的?”

“我......”

我畏畏缩缩说不出话来,苏幕叹口气,“见了又如何,你能怎么办,是要他收留你,还是改名换姓跟在他身边?”

不,我不能抛弃我爹,不能抛弃我崔家,如若我爹定了死罪,我会随他去了。吴姨娘那样的弱女子都能以血荐清白,我为何不能,我崔蓬蓬何曾连这点血性都失去了。我摇摇头,“我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啪’,苏幕手中的布巾被他扔进水里,铜盆中溅起高高的水花,“甚么生生死死,你最好收了这心思,你好端端活着,别想往死那处去。”

我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可那时我是崔家的小姐,我以为我崔蓬蓬这一世都是崔相国最宝贝的女儿,我不曾想过,就在今天,一切都不在了,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我爹羁押在大理寺,我成了犯官之女。若是已经定罪,我是要被流放或者为奴、或者成官妓的。

苏幕这样说,我咬着牙,“有几人进了大理寺还能活着出来的,你莫诓我,你说要出城,能去哪里呢?明日一早,城门就会禁严,我是出不去的。”我冷眼瞧着苏幕,“你就是我相府一个侍卫,管我作甚,无端的连累你,你走吧,今后我们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嗤”,苏幕冷笑,“崔蓬蓬,你好大的脾气,你不走,你躲在京城做什么,你能躲几日,大人在大理寺,总归他还活着,你这头就要生要死,你这样轻贱你自己,大人如何安心?”

我眼中的泪又要流出来,“我能走去哪里,我爹入罪,我能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烛火一跳一跳的,苏幕的脸在灯下昏暗不明,我将一根碧玉簪藏在腰间,“如果明天我被抓住了,我绝不忍辱偷生,你也莫要管我,只管自己走了便是。”

外头楼梯上有响动,苏幕迅速吹熄了灯,他拉着我的手,“走!”

外头小二的声音道:“大人,就是这里,那一对狗男女,瞧着就不是正经人,定是出来偷情的,喏,就在这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