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慕舒将军下榻在薜萝院里,我跟落玉二人进去,小桃轻轻拉了拉我,我回头看她,她说:“姑娘,我在外头等你。”

我点头,提了裙子进门,来迎门的依旧是那位紫衫妇人,她年轻时定是位绝美的女人,到了这个年纪,依旧是美得出挑的。她站在大堂里,说:“慕舒将军只见崔姑娘一人,这位姑娘请回吧。”

落玉道:“崔姑娘不知事,有些话怕她说不清楚,还是落玉走一趟得好。”

紫衫妇人摇头,“崔姑娘上去吧,将军在楼上等姑娘。”

我回头看落玉,“落玉姑娘你放心,话说完了,我就下来。”

落玉瞧了那妇人一眼,道:“我在堂中等你。”

我自己上了楼,苏幕也不在别处,他就在二楼拐角第一间厢房里头坐着,里头暖烘烘的,点了熏香,还有一个姑娘在屏风后头弹琴,我提了裙子进去,苏幕抬头看我。我说:“苏幕,我知道粮草是你劫走的,这回我是来......”

他在那头笑,深刻的眉目在灯下阴影里越发远如山峦,他侧目看我,“蓬蓬,许久不见,怎的一来就与我说这个,来,坐下饮一杯酒。”

苏幕捏起杯子,递了一杯酒给我。我叹口气,“你过得好吗?”

他浓眉一扬,“你呢,你过得好吗?”

琴声幽幽的,似女子呜咽,苏幕一只酒杯砸到那琴师面前,“滚出去!”

破碎的杯子砸在那女人眼前,还有一点瓷片从她头发上飞过,似乎割断了人家的几缕秀发,女人低着头出去了,我说:“发甚么脾气呢,人家混口饭吃,你如今倒是架子大。”

苏幕低头喝酒,并不理我,我叹气,“你是不是见到我不甚愉快,如果是这样,我叫落玉上来,你们可以说正事,也不必顾及我。”

苏幕扶着额头,他额上佩戴宝石,我一手撑着脑袋,“我说慕舒大将军,我是来与您谈生意的,您劫走的那十万粮草,我们愿意花钱买回来......”

我伸出手指,“十,十箱金子,您同意的话,就将粮草卖给我们,嗯?”

我手指还伸在外头,苏幕一手抓住我的手,“蓬蓬,你我是成过亲的,你还记得吗?”

我撇嘴,“那能算数吗?一则,你我又无夫妻之实,二则,你为了你自己,转头就把我卖给叶少兰了,你不记得了?”

“我若不写休书给你,你就还是我的妻子。”

我懒得理他,我挡开苏幕的手,“说这些作甚,你威胁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再嫁人了。”

苏幕盯着我,“他不肯娶你?”

我吸一口气,“好了,我嫁给他,你高兴吗?我嫁给他,你不高兴,我不嫁,你还是不高兴。你自己说说,我嫁是不嫁,你如何才会高兴?”

简直是废话,我和叶少兰好了,苏幕还能祝福我们?

苏幕拿出一个小匣子,说:“你若是嫁人,这是我送你的嫁礼。”

我没伸手接,我问:“这是甚么?”

“休书。”

我抬头看他,他竟冲着我笑,“崔蓬蓬,你真是个傻瓜,咱们是成了亲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休了你,他又如何能娶你?”

我咬了咬下唇,苏幕摸我头发,“傻样儿......我若是你,我就告诉叶少兰,说我手握十万粮草,要他先娶了我,我才能告诉他粮草下落。”

我的眼角微微发跳,“苏幕,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粮草在......”

苏幕点头,“就在这城中,就在龙门。我又带不走,带了回去也无甚么用处,皇帝陛下根本不思战争,他只想安稳度过他在位的这些年岁罢了。”

“那你们干嘛要封锁边境?”

苏幕晃了晃脖子,“因为战神也会老去的。我们不想让大殷见到我们民族已经腐朽僵化,我们不想逐渐变成殷人的模样,贪图安逸,我们也不想让百姓们忘了,我们是草原上的狼。狼就该是饥饿的,一旦填饱了肚子,狼也会变成狗,依附人类,忘记杀戮。”

项人的这一套逻辑我不懂,我转头问他,“诶,你岂不是白赚了十箱金子?”

苏幕起身,拉我的手,“是呀,你若是嫁我,也是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