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半夜,归来的孤影将屋中沉睡的人叫醒。

“回来了?”杨安坐起身问。

“是的,”孤影在黑暗中低声说:“属下将口信传给诸位大人,已有三位朝内官员答应到时在朝中帮王爷拉拢其他人,蒋副将和邓统领则应允后日带兵与王爷一同逼宫。”

“邓统领?”杨安皱眉问:“本王记得没让你传信给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恐怕这其中有诈。”

“王爷可放心,”孤影说道:“那邓统领当时正在蒋府上与副将商议事情,听闻王爷您的计划后,第一时间提出了要帮助王爷你。”

“邓统领为人正直,应该不是在做戏,”杨安沉声说:“这种时候本王只能选择相信他了,毕竟蒋艺能带的兵有限,不过若是加上邓统领手下的御林军,到时胜算会更大些,如今看来只能孤注一掷了。”

“王爷……”这时孤影迟疑的说:“你可给自己找了后路?”

杨安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程菁菁,说道:“逼宫一事哪里有后路可言,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失败了,本王便带着一众士兵死在宣政殿上。只是本王答应过菁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到时你便将本王尸体带回来罢。”

孤影沉默不语,跪在冰冷的地上许久,像是为这主子最后送上一行。

“好了,你下去吧,不要吵醒了她们。”

“是。”

杨安一声令下,孤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时程菁菁在黑暗中转了个身,不让杨安看到自己眼角流下的泪。

没想到他已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宫,原来这夜过后就要诀别了。

次日傍晚时分,蒋艺独自一人来到了竹林小苑中。他与杨安自小是好友,又一向看不惯杨忠帝的昏庸无能,此次逼宫一事他自然要鼎力相助。

“王爷!”

简陋的屋中,久不相见的两人皆激动不已。杨安将蒋艺请入座,说道:“你我兄弟一场,此时就不要再顾那些礼节了。明日进宫一事,你可不后悔?”

“绝不后悔!”蒋艺握拳说道:“其实我本就猜想到有今日一幕,只是等了太久!如今王爷你肯下定决心夺龙椅,我们这些支持你的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虽然本王有决心,但皇上手中还握着几十万大军,朝中大多数都是庄太师的同僚,这并不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若是失败了,你我都会没命。”

看到杨安脸上有些忧虑,蒋艺拍拍胸豪气的说:“做为将士终有一死,我倒是愿意死在王爷你的身后,也不愿意为了那昏君战死沙场!”

“好兄弟!”杨安感激的看着他。

蒋艺手上握着三分之一的兵权,邓统领手上握住二十万禁军,如此一来只看朝中官员肯不肯站在他们这边了。

逼宫之日很快就到来,当日天上乌云密布,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落下。

透着纷飞的大雪,一行人在竹林外为杨安送行。

“安儿,你要保重。”

无心担忧的看着这位徒弟,默默在心中为他祈祷。

“多谢师娘关心,”杨安向她拱手作礼,随后对剑心说道:“劳烦师父保护好菁菁和月瑶,徒儿感激不尽。”

“嗯。”

剑心淡淡的应了一句,似乎眼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他做了应允的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王爷,时候不早了。”

这时蒋艺在后面提醒了一句,杨安看向程菁菁,眼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简单一句:“带着月瑶上仙缘山,安心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

程菁菁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却没人知道她心中正在滴血。杨安这句回来,并没有说活着回来还是死着回来。

此时杨安与孤影两人相继骑上马背,与众人一通告别后,跟在蒋艺身后三人一起踏雪而去。

看着他们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无心对程菁菁说道:“看来御林军也快要找到这里了,你同我们一起回仙缘山吧。”

“恩。”程菁菁点点头,抱着在襁褓中的月瑶转身回屋。

忽然她的脚步发虚,摇摇晃晃快要倒了下去。无心见她情势不对,连忙一把接住了她。

“你还好吧?”

“没事,”程菁菁脸色虚弱的说:“只是天气太冷而已,我回屋暖和一下就好了。”

“我看你这是心病吧。”

无心一语道穿了她的心事,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你与安儿夫妻一场,但他总归是天下人的王爷。很多时候他并不能顾及到自己的儿女私情,还望你想开些好。如果这次他不能活着回来,你们便下辈子再续前缘吧。”

“多谢真人关心。”

程菁菁抱着月瑶固执的往前走去,大雪落满了她的黑发。如果一切能重来,她宁愿不要来到这个世间。

为何相爱的人要为了天下阴阳相隔,她只想自私的为了自己活下去就好!

“啊,放开我!”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尖叫声,无心往那边一看,发现银铃正被剑心抓着动弹不得。原来这丫头想偷偷骑马跟上去,但是稍有动作便被剑心察觉了。

“你放开我!”银铃在剑心手下挣扎到:“我也要进宫!我要去为族人报仇!”

“你去参什么乱子?”剑心看着她冷声说:“跟我一同上山,否则现在就把你的手脚打断。”

银铃最恨别人威胁自己,况且这还是她的亲爹,顿时气急败坏的说道:“好啊,那你就打断我的手脚吧,就算是爬我也要爬过去!”

剑心却一把松开了手,让她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银铃狼狈的从雪地上爬起来,当她着急的往前冲时,却感到脖子一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死老头,你在做什么?!”

无心一把接住宝贝女儿,不满的骂道:“你怎么能对她用这种阴险手段?她醒来了又要憎恨我们几分!”

“不用阴招,莫非还要看着她落入虎口?”剑心冷哼一声,眼中却带着些担心的神色。

为了不被御林军抓到,他们三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后,便驾着马车离开了竹林小苑。这里离仙缘山还是有些距离,想必到达那边时皇宫中也快有定局了。

在乎自己被人利用。

“本宫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明白人,”程菁菁拿起桌上的玉器把玩着,说道:“其实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不过本宫刚刚坐上皇贵妃这个位置,手下能用的人还是少之又少,所以才想到了要找你。前几日有个叫小环的宫女被人运送了出去,本宫希望你出宫追查一番,调查清楚她是怎么死的,又是谁害死了她。”

这皇宫内的宫女成千上万,能引起贵妃娘娘注意的只会因为一件事。

“那个宫女可是与月瑶公主落水有关?”孤影问到。

程菁菁顿时黯然伤神,幽幽的说道:“凭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能猜到,这件事本宫必须要亲自调查清楚,若是你肯帮本宫这个小忙,也算是给皇上一个交代。”

“既然是月瑶公主的事,属下自然会去办好。”

孤影从地上起身,他离开前扭头说:“娘娘一向是直言直语的人,以后有什么事跟属下直说就好。”

程菁菁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神色,并不是她不愿意直说,只是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在她眼中人与人只剩下利益间的联系,想要得到东西前你必须要付出才行。

看着孤影离开的身影,画畔踩着碎步走了进来。

“娘娘,孤影可是答应了你交代的事情?”

“嗯,不过本宫心中对他有一丝愧疚,看来拿人做要挟这种事本宫还习惯不来。”

程菁菁轻抚额头,手肘撑在桌子上,脸上一片心事重重。画畔走上来为她捏肩捶背,柔声说:“娘娘经历了这么多事,人自然就会变得敏感起来。不过这也不怪娘娘,您只不过是身不由已而已。”

听她一席话,程菁菁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这世间还能有人可以理解她,至少不会让她一个人孤独的活下去。

“对了,画畔,”程菁菁收敛起情绪,淡淡的问:“你对那皇后了解多少?”

“皇后娘娘?”画畔一边摇着手中的扇一边说道:“奴婢只知道那皇后娘娘出身名门世家,家中的父亲在朝中当任礼部尚书。当初她上位是由朝中多位大臣一起举荐,皇上才将她封为后宫之主的。”

“礼部尚书?”程菁菁不解的问:“她爹爹也算是一位有权有势的大人,怎么她看着一副软弱不堪的模样?就连陛下身旁的御林军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画畔叹了一声,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落到这般境地,归根结底是因为皇上对她的态度。这宫中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喜欢这位娘娘,而且他们都是些喜欢趋炎附势的人,”时间一长大家都不将这位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

“陛下为何不喜欢她?”听到画畔这么说,程菁菁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得意。

“奴婢猜是皇上并不喜欢被人送上门的亲事,以前在王府中是如此,进了这宫中后自然也是如此。”

这番话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若是放了出去肯定会掀起一阵波澜。

“好了,本宫知道了,”程菁菁朝她挥了挥手,说:“下去吧,本宫乏了。让人看紧些御书房,陛下一旦处理完朝事就回来通知本宫。”

“奴婢清楚了。”

城墙外的京城中,孤影游走在黑夜下的屋顶上。他的脚步轻盈如猫,屋里两个交头接耳的人完全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被人尽收眼底。

“那个宫女处理干净了?”

灯光昏暗的房间内,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角落里,但不难听出这是个女人。此时另外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则殷勤的说道:“您大可放心,小的对这种事最在行了。不过小的还要些银子安抚那宫女的家属,您看……”

“钱的事情好说,”斗篷下的人将一个沉甸甸的银袋子递了出来,低声说:“不过这件事你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或是被人发现了,我收回的可不是银子了……”

“小的发誓,这件事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发现!”

那男人看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早已垂涎三尺,什么毒誓都发了个遍,谁曾想到这件事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孤影屏住呼吸在上方静静听着这两人的勾当,当那个女子出门离开时,他也跟着悄无声息的追了上去。

那个人戒备心极强,想必以前做了不少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她在小巷中故意拐了好几道弯后才放心的将帽檐摘了下来。这宫中的宫女何其多,孤影并不认识她,不过看她的穿着,肯定是宫中某位娘娘的侍女。

“喵——”

正当孤影准备跳下屋顶将这人抓拿时,不知何时一个猫儿从他脚边溜了过去,还顺便踩响了好几片瓦片。

“谁在上面?!”

小巷中的宫女顿时犹如惊弓之鸟,当她抬头看到孤影那抹黑色的身影时,拼了命的拔腿往外跑去。

不过她哪里是孤影的对手,没跑两步便被从屋顶落下的孤影一把按住了肩膀。

“是谁派你出来的?!”孤影厉声看向她,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鬼魅。

那宫女却没回答他,反而脸上一阵痛苦的抽搐,不多时嘴角流下了一道暗黑的血迹。孤影暗想不妙,伸手掰开她的嘴才发现里面含了颗被咬碎的毒药。

没想到她会为了保密了结了自己的性命,孤影恼怒之下只好将她的尸体带回宫中。虽然自己没有问清楚,但好歹也找到了一些线索。

鸾恩宫一间偏厅里,越溪惊恐的看着摆放在地上的一局尸体。她的身旁还站着画畔与孤影两人,但他们并没有自己那般紧张。

“孤影,你这是做什么?”她擦了擦自己发冷的手臂,不满的说道:“这三更半夜你带一具尸体来我们鸾恩宫干什么?这么晦气的事情也就你能做得出来了!”

“这是贵妃娘娘让我找的人。”

孤影面色冷淡的说道:“不过我一时大意让她吞毒自尽了,否则还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

“你找到是谁杀了小环?”画畔连忙问。194

孤影却摇头:“没有,只不过我知道这人跟那事脱不了干系。她是负责处理尸体的,你们之中有谁认识她?”

画畔举着烛台凑上去仔细瞧了一番,突然惊声说道:“这人见我一面,似乎是贤妃娘娘的心腹之一。越溪,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们经过锦乐宫时,看到这人一脸不善的走了出来?”

“真的是她!”越溪跟上前看了几眼,肯定的说:“你没看错,确实是那个人。不过这与贤妃娘娘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派人处理小环的尸体?”

她挠着头半天也想不明白,而此时画畔与孤影两人却面色沉重,他们要尽快将此事告诉给贵妃娘娘知道才行。

“贵妃娘娘现在在何处?”孤影开口问。

“这件事急不得,”画畔却说:“娘娘现在正和皇上在一起,估计两人已经入睡了。我们都先回去吧,明日娘娘回来了我再与她说。”

“说什么?”越溪摸不着头脑的问:“你们俩人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呀你,”画畔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对她说:“今夜你只需要回去好好睡觉就行,还有不许告诉别人这里放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必须等娘娘回来再做处理。”

“唔,我知道了。”

越溪看了看他们两人,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反正听她家姐说的话去做就是了。这宫中时常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层层纱幔的龙床上,两个不着一缕的人正躺在一起私言切语。程菁菁躺在杨安胸膛上,纤纤玉指在上面慢慢画圈。

“陛下可知大坤?”

正当杨安准备闭目休息时,耳边传来慵懒的声音。他睁开眼睛,一把握住那只纤细的玉手。

“知道,不过这个时候你跟朕提起他,可不怕朕生气?”

“陛下若是想生气,早就不会在这里跟臣妾说话了,”程菁菁翻身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人是臣妾当初流放路上的救命恩人,可今日臣妾才知他被罚去在军中当杂务,还差点被施了宫刑,陛下可是要臣妾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大坤的事她是偶然间从越溪嘴里知道的,画畔怕她担心从未说过这事,要不是那日越溪说漏了嘴,她还不知道温渺那恶毒女人连自己身边一个小小的仆人都不肯放过。

听闻当初温渺在宫中风头正盛,将自己看不顺眼的一干人都扔到了最脏最乱的地方去。不仅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干活,还得忍受宫中其他人的嘲笑与谩骂。

如今她回来了,定不会再让自己身边的人受苦受累,更不会让他们栽在温渺这种小人的手中。

“那你想如何?”这时杨安眼角带笑的看着她,并没有因为她的举动而生气。

“陛下要将他带回宫中,并且还要赐予他在禁卫军中当任一职。如此一来,臣妾才不会对他心有愧疚。大坤那人忠厚老实,若是成为陛下的守卫军一员,定会恪尽职守誓死守护陛下的江山,他一定不会让陛下您失望的。”

“好,朕明日便下旨。”

听到杨安所说的话,程菁菁心中有一丝惊讶。她本以为对方不会理会自己这种无理要求,却不知道他已经对自己宠爱到如此地步。

一股暖流在她心中升起,让她忍不住紧紧抱住身上的人。

此时杨安伸手抚上她满头青丝,缓缓说道:“菁菁,朕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想见到你高兴起来而已。自从月瑶发生了那件事,朕就再也没见你笑过。如果提拔一个小小的杂务能让你开心的话,朕十分愿意去这样的事。”

“陛下……”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落在杨安胸膛,程菁菁抽泣着说:“这一切都是臣妾不对,若是我当初能好好看住月瑶,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我不应该将气撒在你身上,你对我如此好,我却不自知……我不配做你的妃子,更不配做月瑶的娘亲……”

“不许你这样说!”

杨安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眉头紧锁的说:“朕之所以答应你的所有要求,只是为了不想看到你天天自责的模样而已。若是你再这样恨自己,朕便将那些人统统杀了,好让他们为月瑶陪葬!”

“臣妾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让陛下担心。”

知道他只是在吓唬自己而已,程菁菁像个猫儿般卷缩在他怀中撒娇,好让自己暂时忘掉那白天的无尽痛苦。

次日,鸾恩宫寝殿中,画畔正为归来的主子梳理发髻。

“娘娘,昨夜孤影从宫外回来了。”

“这么快?”程菁菁将手中的白玉耳坠放下,看着铜镜中的温渺问:“他可调查清楚是谁杀了那宫女?”

“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是谁,但孤影抓到了一个负责处理尸体的人。据奴婢所知,那人是贤妃娘娘宫中的一名宫女,奴婢没猜错的话,那人是贤妃娘娘的心腹之一。”

一滴血珠从程菁菁指腹冒了出来,她手中的耳坠不知何时扎进了指尖。

“温渺?”程菁菁气得浑身发抖,冷声问:“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本宫可要好好问清楚这个贱女人对我的瑶儿都做了什么。”

“娘娘息怒,”画畔放下手中的檀木梳,低头说道:“那人被孤影抓到时已经服毒自尽了,如今尸体被孤影带了回来。”

“尸体?!”程菁菁怒气腾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怒声说道:“本宫就快要查到真凶了,你们却告诉本宫只有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如今所有证据都灰飞烟灭了,你们要本宫如何到陛下面前指出温渺那贱人就是害我瑶儿的凶手?!”

“娘娘息怒,”画畔从未见她如此生气,吓得跪在地上认罪:“都怪奴婢没有看好月瑶公主,还请娘娘责罚!若是奴婢的命可以换回公主,奴婢愿意现在就去死!”

程菁菁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拍拍她的肩膀说:“我和月瑶一直好好的,你们不用再担心我了。这几年你们姐妹俩过得好吗?”

越溪却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求助的看向画畔。

程菁菁这才注意到她们姐妹俩穿着朴素,手上全是细细的伤口,以前那白皙的肌肤也变得粗糙无比,好像这些年来一直在受苦受累一样。

“王妃莫要担心我们,”这时画畔走过来,柔声说:“我们只是平日里干活干多了而已,在宫中吃的穿的都跟以前一样。”

她眼中含泪的看着程菁菁,故人相见总是让人感慨万千。

“抱歉,之前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程菁菁脸上尽是愧疚之色,画畔却说:“只要您能过的平安就好,这些年来奴婢和越溪对您的事也有所听闻,若不是陛下有令,我们早想离开皇宫去找您了。”

“你们姐妹对我如此忠诚,我却将你们弃之不顾,实在没资格再当你们的主子……”

程菁菁说完与她们相拥在一起泣不成声,多年的分离并不能将她们的关系变得生疏,反而越发惺惺相惜起来。

“娘亲,你们在做什么呢?”

正当三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底下响起。程菁菁这才想起还有个小女儿呆在这儿,连忙从身后将她扯了出来。

越溪和画畔两人看到这个小巧玲珑的小人儿顿时喜欢得不行,纷纷抢着要将她抱起来。不过月瑶怕生,紧紧抱着娘亲的大腿谁也不理。

“小主人长得可真俊俏,”画畔笑脸盈盈的说道:“这眉目长得与陛下真像,想必以后会是个大美人。”

“瑶儿不要怕,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你了。”越溪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布娃娃递到月瑶前面,果然对方很快就被她收买了。

看着月瑶到一旁自个儿玩去了,程菁菁这才将自己此次进宫的事与两人说清。

“王妃,你真的不留下来吗?”听完她所说,越溪顿时满脸不舍:“奴婢好不容易盼到与你重逢的这一天,你居然过几日就走了,你这样一走,陛下可得多伤心啊……”

“越溪,”画畔瞪了她一眼,对程菁菁说道:“既然王妃决定要走了,这次能否带奴婢们一起走?你一个人在外面带着小主人也不方便,要是有我们姐妹俩在你身边的话,万事都能容易些。”

“好,”程菁菁点点头说:“只是跟了我出去后这日子只会越来越艰苦,吃的穿的自然比不上宫里了……”

“王妃不必担心,”画畔连忙说:“只要让我们姐妹俩呆在您身边,就比什么都好。这宫中人情冷漠,不如去到外边更能活得自在。”

“我也是这么想的,”程菁菁会心一笑:“其实在我心中你们早已不是身边的丫鬟,而是我最好的姐妹。这样也好,等我们一起出宫后,找个地方安定下来过日子,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能乐在其中。”

“哪里来的野丫头,撞到本姑姑还不快点跪下认错?!”

正当她们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时,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叫声。程菁菁看到月瑶早已不在屋中,心中一惊,怕是这个丫头跑到外边惹事去了。

“瑶儿,你对这位姑姑做了什么?”

她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位长相刻薄的宫女,而小女儿则一脸无辜的坐在地上,那可爱的布娃娃还被人踩了好几脚。

“娘亲,”月瑶看到她来了,哭哭啼啼的跑到她怀中说道:“这个坏人把我的小娃娃抢走了,还把瑶儿推到地上。”

“哟呵,你还恶人先告状了?”那个宫女插着腰说:“这个野丫头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把我给撞倒了,我教训教训她还不行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敢在宫中没规没矩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程菁菁知道自己理亏,低头说道:“是我们有错在先,不如我让女儿给你道个歉行吗?”

她的态度不卑不吭,反而惹恼了一向被人奉承的宫女。

那宫女见她面生,不依不饶的扬起下巴说:“撞到人道个歉就行了?你知道本姑姑是哪个宫的人吗?”

程菁菁在心中冷笑一声,顺着她的意思问:“敢问姑姑是哪个娘娘手下的人?”

“我家主子正是淑妃娘娘。”宫女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不过程菁菁的表现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吓得屁股尿流,反而淡淡的问:“请问淑妃娘娘姓甚名谁?我第一次进宫,对这些人都不熟悉。”

“你,大胆!”宫女顿时恼羞成怒的指着她骂道:“好一个狗奴才,淑妃娘娘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你到底是哪个宫的人,本姑姑回去让淑妃娘娘治你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