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手,本来仿佛不被火所伤的符纸瞬间被火焰吞噬,飘然落入碗中,整个碗上都燃起了火焰,碗中浓浆似乎也变了颜色。

栗子面容上的表情愈发沉着,凄厉绿色的火光映入她双目,仿若是能在她眼上映出瞳孔的轮廓,她端起来晃了晃,火焰燃烧的愈发热烈,北千秋曾经无数次见过这个场景,如今拼命挣扎起来,顺帝却将她揽起来,逼着她的脑袋压在他膝头,脸压在朝服凸出的绣龙上,北千秋几乎是手指拼命的去抓向他的手腕,妄图挣脱。

左晴却仿若知道无力挣扎了,脸上划过两行清泪,却看向她自己微微显怀的小腹。栗子走到她身前,似乎也有些颤抖的将手探入碗中的火焰里,仿佛丝毫没有被烧灼到,将燃烧的酒浆涂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低声安慰道:“魂来魂往,你去的轻松,也自然不会留恋这个尘世。”

左晴咬紧嘴唇摇了摇头,她额头上的酒浆还似乎在星星点点亮着火光,栗子不再去看她,徐瑞福走过去,掰开了她的下巴,栗子将碗中的火焰吹灭,将仅剩的酒浆灌入了她的口中。左晴拼命的想要抵抗,却只不过是有些酒浆顺着脖颈流下来。

北千秋睁大着眼睛,太阳穴被压在顺帝的手指下,看着左晴挣扎的样子,痛苦的喃喃道:“求你……求你不要这样……”

多少年来,他何曾从北千秋口中听到过一个‘求’字,她是要得到就一定能得到,纵然堕入泥中也不失了半分尊严的女人。顺帝听见她似乎已经受不了的求他,心下颤抖,手指抚过她脸颊:“你不要求我。我才是要求你,能乖顺几分,到我身边来。”

栗子放开了左晴,左晴喝下那碗酒浆,似乎神志已然不清,她还珠玉满头,穿着娇艳华丽的宫装,额头上的花钿鲜艳欲滴,表情却狼狈不堪。

“可以了。”栗子颤抖着双手捧着瓷碗,躬身行礼道,她仿佛脊背上压着一条人命一样,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顺帝点了点头,他拔下小瓶的塞子,几乎是掰开北千秋的嘴,倒入她口中。而另一边,徐瑞福仿佛是这样做过无数次一般,将□□倒入元贵妃口中。

透明无色的□□顺着她嘴角流下来,顺帝伸手抚过她嘴角,看着北千秋渐渐表情痛苦起来,她额上急速沁出冷汗来,紧紧闭着双眼脸色发白,嘴唇失去血色。顺帝捧着她的脸颊,看着她痛苦万分却强忍着的样子,明显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逝去。

北千秋痛苦的咳了一声,一团血从嗓子眼里涌出来,她眼冒金星的弓下腰去,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血从她口中流出,顺帝拍了拍她的头顶,似安慰道:“你放心,很快了。”

北千秋的手指紧紧抓住他膝头的衣摆,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嘶哑而痛苦的微弱喊声,她依然是六年前那般不可置信与厌恶的神情,顺帝忍不住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发,有些爱怜的看着她。

左晴似乎也开始吐血了,但顺帝并没有转过脸关注她,而是一直看着北千秋,直到她伏在了地上,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嘴角不断涌出鲜血,模样愈发狼狈,渐渐无法动弹。

顺帝伸出手去,摸了摸她依然还留有温热的脖颈,然而却没在有血脉的跳动。他仍是不放心,抓过她纤瘦的手腕,再去探了脉搏。她确确实实是死了,心脏停止了跳动,手腕下一片死寂。

“皇上,贵妃娘娘也已经……”徐瑞福探了探左晴的脉搏,也低声道。

“把她这个身子拖到旁边去。让南六和南九出去吧,她从死去到附身,大概会有一段间隔,我等着就是。”顺帝抬手道,南九抱起倒在地上的陆熙然,拖到了屏风另一边去,南六行礼走出门外。

屋内活着的人,只剩下了顺帝、栗子和徐瑞福。

徐瑞福是一直跟在顺帝身边,六年前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在此状况下并不觉得惊愕,栗子捂着双目无力的依靠的暖阁中的漆柱上,半天不作声。

顺帝走到左晴身边,从袖中拿出软帕,轻轻擦拭了一下她嘴角的鲜血,想要将绳子解开,却稍微停了一下动作,他是极为有戒心的类型,决定等到北千秋附身成功后再解开绳子。左晴的头低垂着,后脑挽起的发髻上还绑着芙蓉色的发带,头顶插着一套红石镶金的祥云簪子,很有女人味,是北千秋绝不可能有的装扮。

他等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就要去伸手探向左晴纤细的颈侧,忽然她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痛苦无比的咳了两声,咳出血来,艰难的抬起头望向顺帝,似乎还神志不大清醒。

“你醒了?”顺帝笑起来,又将她咳出的血擦去。

左晴低头看向自己的裙摆,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换了身体,猛然间痛恨厌恶到极点的抬起头来,咬牙怒视顺帝:“伯琅!你这个狗东西!我——你若是不灭了我的魂,我到哪里也要杀了你!”

顺帝笑道:“看来你刚附身就很有精神啊,轻一点动作,左晴可有着身子呢,你若是想要害死腹中胎儿,我倒也没有异议。我膝下孩儿众多,不差这一个。”

左晴仍然十分痛苦,刚刚服下□□,命纵然捡回来了,可胸口痛的如同撕裂般,她无力的喘息了一下,眼看着顺帝伸手抚摸过她脸颊,怒极朝他身上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