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辚不爱吃红枣,嫌那东西皮硬又有核,吃起来麻烦,所以从来都是将枣肉碾碎,作成糕点,他才肯吃。

这点阮云卿自然记得一清二楚,可方才盛粥时阮云卿正在魏皇后那边伺候,这红枣粳米粥并不是阮云卿盛的,而是另一个小太监摆在宋辚手边的。

阮云卿生怕宋辚发火,惹得魏皇后心生怨言,他急着息事宁人,这才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给宋辚陪了不是。

宋辚有些哭笑不得。就算他的脾气再怎么起伏不定,他也不会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会当着魏皇后的面自曝其短。

宋辚瞧了阮云卿一眼,心里叹道:这个人,这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朝他发火,这才来了个先发制人,把所有的不是全都扛在他一个人肩上。

想来真是对他太好了,才把他纵得这样无法无天,改日一定要好好朝他发上一顿脾气,非要让他怕了不成。

宋辚如此想着,心里倒轻快许多。

面上不露声色,宋辚故意冷了目光,沉着脸端起粥来。

阮云卿看他脸色不好,一颗心立时悬了起来,心里慌乱,也不知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否太过逾矩,惹得宋辚心里不痛快了。

惴惴地站在一会儿,阮云卿趁给魏皇后添茶的空当,讨好似的将一碟酱油腌制雪里蕻摆在宋辚手边。

宋辚差点笑出声来,阮云卿一脸不安,跟个松鼠似的,瞪着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这里稍稍露出点不高兴来,阮云卿就慌得手足无措,把桌上那几样点心饽饽和下饭的小菜全都堆在了自己跟前。

看来只要有阮云卿在,他日后在丽坤宫用膳的时候,也不会太难熬了。

宋辚忍笑不住,只好用手里的粥碗掩饰。终究不敢逗得太狠了,他板了一会儿脸,便朝阮云卿微微一笑。

阮云卿整个人都快活起来。心里的不安早都没了影子,他抿了抿嘴角,强压住心里的笑意,站在宋辚身旁,帮他添粥布菜。

魏皇后一回身的工夫,竟将宋辚与阮云卿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她秀眉微蹙,暗自心惊。仔细打量了阮云卿几眼,对宋辚与阮云卿之间的关系,越发好奇起来。

方才一番来往,魏皇后瞧得清楚,这两个人,举止之间全不像是主子和奴才,虽然大样上是不错的,可一些细节上的举动,却还是能看得出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可不只主仆这样简单。

如此就更加奇怪,魏皇后不由更是纳闷,据郑长春所说,阮云卿入宫才刚满一载,而太子醒转才是二三个月前的事,满打满算,他们相识也不过是太子来丽坤宫请安、阮云卿调入她寝殿当值的这几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二人到底是因为何事,才变得如此亲密了?

魏皇后心中越发疑惑,她看了半晌,无奈也看不出什么,只好先将满腹疑虑放在心里。

母子三人用了早膳,小宫女们捧过水盂、手巾,三人漱口净手,重又换过新茶,在桌边落座。

又喝了一回茶,宋辚起身向魏皇后告辞:“儿臣晚间再来向母后问安。”

魏皇后点了点头,“去吧。”

“不行!”

宋轲大喝一声,拦住宋辚的去路。他一步走上前去,揽着宋辚的肩膀,求道:“我都好几日没见太子哥哥了,可想你了。哥你就再陪我一会儿嘛。”

求了几句,见宋辚不为所动,宋轲不由嘟起嘴来,委屈道:“我每回去端华宫找你,那些奴才都说你不在宫里,太子哥哥的身子才好些,做什么还整日劳神,不在宫里好好养着?我不管,我不让你走,反正你今日得陪我!”

宋辚好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贺太傅可跟我告状了,说你不好好读书,整日称病罢学。这怎么成,书可是给自己念的,你自个儿不用功,别人再怎么劝,也是不中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