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龙袍在尘埃中逐渐清晰,白子旭一身骇人煞气,从殿外抬脚走了进來,狭长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温度,如同十二月的风雪,冷气逼人,后方,跟随着浩浩荡荡一大群太监、侍卫、宫女,廖雪落于他身后两三步,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

等到尘埃散,寝宫内的情形这才映入众人眼帘,房门落在地上,咔嚓咔嚓已被内力震出了裂痕,上首,莫筱苒与白墨分别对坐在软榻上,中间隔着一张矮几,手中还各自捧着一杯晶莹剔透的翡翠茶盏。

神色各异,一个笑得兴致盎然,一个眉头紧锁一脸薄怒。

白子旭脸上的煞气一僵,紧贴在身侧的拳头蓦地紧握,咬着牙,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來:“皇后,这么晚了,你怎么会与摄政王在此‘幽会’?”

他特地咬重了幽会二字,似警告,似憎恨,脸上更是沒有半点表情,俊美的容颜因怒火生生扭曲着,似地狱深渊爬出來的厉鬼,让人觉得可怕至极

莫筱苒眉梢微微一挑,慢悠悠的将茶盖盖住手中的茶盏,“皇上这话说的,本宫不过是偶遇摄政王,正巧闲來无事,与他在凤栖宫中饮茶,刚巧说到,摄政王最近得了几两上等碧螺春,本宫还想着他那儿讨要一些,皇上就突然出现了。”说罢,她的食指轻点嘴唇,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不知道皇上如此隆重的登场,是为了什么?”

白子旭眉心一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分明是过來抓奸的怎么却在她的只言片语中,将自己放到了不利的位置?

“皇上不作答,不知道贵妃妹妹能不能为本宫解惑?”莫筱苒直接将枪口对准了躲在白子旭身后的廖雪,别以为她不知道,怂恿白子旭前來抓奸的罪魁祸首是谁想要看她的好戏,抓她的狐狸尾巴,她不瞅瞅自己的手段

原來,早在莫筱苒和白墨一前一后离开时,廖雪便觉得她二人不对,派人前打探,正巧远远的看见两人在宫中亲密交谈,甚至白墨还送莫筱苒回了凤栖宫,廖雪便一口咬定她二人有私情,怂恿白子旭提前将国宴散,來此处抓奸

可偏偏就这么巧,被阿洛撞见,先他们一步,前來报信。

莫筱苒将计就计,干脆让白墨进了凤栖宫,却只和他对坐饮茶,等着看白子旭和廖雪能辩解出什么花來。

不给这女人一个教训,她还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什么脏水,什么手段都敢使

食指轻轻在嘴唇上点着,莫筱苒歪着头,静候廖雪的解释,她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她们可以慢慢等。

廖雪明显怔住了,惴惴不安的垂下头,一时间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原以为,莫筱苒与白墨有一腿,却万万沒想到,他们二人居然只是在此喝茶

嘴角弯起一抹僵硬的笑:“姐姐和摄政王的关系似乎挺好的啊,这么晚了,还在寝宫内饮茶”

特意咬重的寝宫二字,听在旁人耳里,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真如表面上看上的这么平静吗?

莫筱苒笑眯了眼,“是啊,再怎么说,本宫也是摄政王的皇嫂,黑灯瞎火的,他撞见我在宫中跌倒,送我回宫,本宫为了答谢他,特地请他留下來喝喝茶。”

只言片语,便将廖寻里的暗指解释清楚了,廖雪不仅沒泼莫筱苒一身的脏水,反而让人觉得她心眼极小。

白子旭不悦的沉了脸色:“哦?这么巧?皇后摔倒,皇弟就路过?”

是巧合,还是说另有实情?

莫筱苒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微微颔首:“要不然,皇上以为应该是怎么样呢?”她顿了顿,双手高高举起,肩头发出咔嚓咔嚓的碎响,那是骨头久久沒有舒展的声音,“难不成皇上和妹妹是以为,本宫与摄政王在此幽会?二人有私情,趁着两国使臣來朝,光明正大的在凤栖宫中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嘴角的笑添了几分冷色,莫筱苒犀利的目光扫过不请自來的众人,那视线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压在众人的心窝上,让他们喘不过气來

白子旭强扯了几下嘴角,看上倒有些像是嘴角抽搐,面容抖动,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

众人皆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谁会想到,这皇后居然胆敢口出狂言?虽然他们的确心里是这么以为的,但是谁敢随意的说出來?不怕掉脑袋吗?可偏偏这个女人,胆子肥得都能撑破了,竟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就不怕掉脑袋,灭九族吗?

“朕怎么会这么想?”事已至此,白子旭怎么可能说出实情?“即便朕信不过皇后,难道还信不过摄政王吗?他可是朕的弟弟,就算天底下人,都背叛了朕,可他白墨,绝对不会”

话说得铿锵有力,甚至让人忍不住泪流满面,但莫筱苒却不屑的弯了嘴角,这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也不知道是谁,明里暗里拉拢朝臣,只为了架空自己弟弟手中的权利,不知是谁,利用亲弟弟离开朝堂的短短时日,将他麾下的武官一个接着一个明升暗贬,架空实权,现在倒好,居然还伪装出一副兄亲弟恭的样子,给谁看?

真的不怕天打五雷轰?不怕他们的父皇,前任皇帝从棺材里爬出來掐死他?

“是吗?”莫筱苒轻轻一笑,眼底却满是风霜,“臣妾还真为皇上和摄政王的兄弟情深,感到欣慰呢。”

白子旭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來的笑,更是僵硬了几分,脸廓一片冰冷,扎在莫筱苒身上的视线,恨不得将她处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