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婶拽着儿子小福的胳膊,气势汹汹地穿过人群,那些喜欢看热闹的村妇,一股脑地跟了上去,嘴里劝着她不要生气,心里却在暗暗等着看,她回家又要怎么大闹一通呢?

不过,那些等着看热闹的人,势必要失望了。因为今儿牛村长的家里,来了一位从镇上而来的贵客。这位客人姓孙名昌平,说起来,他勉强算是牛村长的远方亲戚,不过因着是出了外五服的远亲,所以,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厚可靠的交情。

孙昌平一看就是个生意人,体态白胖,喜欢穿金戴银摆阔气,如今他正在福田镇上做些小买卖,日子过得很殷实,还结识了不少有钱有势的朋友。

牛大婶拽着牛小福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回了家,一进屋门,就含着哭腔喊道:“他爹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她这突然的一嗓子,惹得屋内的人微微一惊。

牛村长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你乱喊什么?没看到家里有客人在吗?”

牛大婶怔了一怔,忙收起哭声,将面前坐着的生人打量一番,见他带着一手的金戒指,便断定他是个有钱人。

那牛小福红着鼻头,躲到母亲的身后,一眼就发现了桌上堆着的那些礼盒子,心里痒痒的,希望里面装的会是好吃的。

牛村长看着妻儿略显狼狈的模样,更是神情不悦道:“瞧瞧你们俩个是什么鬼样子?孩儿他娘,你赶紧做饭去,今儿我要好好地和孙大哥喝上几杯。”

他虽然不及孙昌平富贵,但好歹也是一村之长,事关面子的事情,绝对不能怠慢。

牛大婶憋了一肚子气回来,怎会轻易罢休,忙道:“吃饭着什么急?你儿子都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当村长的,也不管管!”跟着,她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谁知,牛村长听完之后,直接上去就给了儿子一脚,差点把鞋子都给甩掉了。“没出息的东西,老子花钱让你读书,你整天就知道惹事!打架打不过,回来告状算什么本事!”

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打架而已,犯不着他一个村长出面解决,更何况,韩修文一向是个明理之人,一定会给他个说法的。

牛小福憋着嘴,又躲回到母亲的身后,小声喃喃道:“我才不是打不过他。”

牛大婶也来了气,不顾当着客人,就叉腰直着丈夫骂道:“你堂堂一个村长,不给自己儿子出头,算什么男人!”

当着外人的面被自己的妻子数落,牛村长的脸上泛起一阵窘红,顿时怒道:“娘们家家的,少掺和,赶紧做饭去!”

孙昌平看着他们夫妻吵吵闹闹的样子,不免有些尴尬,忙起身咳嗽了两声,抬手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足有五两重的银锭子,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道:“牛老弟,其实今儿我来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这点银子,就算是我的点点心意吧。不如让嫂子拿着这些银子,买些酒菜回来。”

牛大婶一看见银锭子,眼中顿时冒出精光来,通红的圆脸顿时换了一副表情,喜滋滋地笑着道:“哎呦呦,这可使不得,这么多银子都能买下半家店面了。”

她活了三十几年,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子,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想要摸一摸,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牛村长也是沉默了一下,方才轻轻嗓子道:“孙大哥,无功不受禄,这银子我们不能收……你想要拜托的事是?”

怀德村是个小地方,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村长,还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这么大的礼。五两银子……这比他们家一年的收成还要多。

孙昌平淡淡一笑,又重新坐了下去:“不过是件小事而已。镇上有户大户人家,想要请一位德才兼备的教书先生。而你们村里正好就有一位最合适的人选。”

牛村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你说韩先生……”

孙昌平点头道:“没错,韩先生可是这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秀才老爷。”

牛村长皱眉道:“那倒是……不过,这是件好事,你怎么不去亲自拜访他呢?”

韩家的事,和他有什么相关?

孙昌平笑笑道:“因为我听说,那位韩先生的性子清高冷傲,不喜与外人打交道,所以才想要老弟帮我一个忙,替我游说游说。毕竟,你是一村之张,他不会不给你面子的。”

“这个……”牛村长心里有些纳闷,忙道:“这大户人家,请先生教书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镇上的私塾这么多,能文识字的先生多得是,你为啥非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请?”

孙昌平意味深长地笑笑:“韩先生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他从前可是为官家做事的人,见过大世面。所以,我觉得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桩差事,可是个肥差,他既然要引荐,就想要引荐一位百里挑人的人才。

牛大婶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忙悻悻地转身出去,心里暗道:不过就是个穷秀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分两头,当牛家来了客人的时候,韩家的院子里还是一片狼藉。

韩玉娘看了看神情愤怒的父亲和一身狼狈的狗蛋,轻轻叹息一声,才道:“爹,您别生气了,回头我带狗蛋去村长家赔个不是,把这事儿给了了。”

毕竟,大家都是乡亲,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最好。

“道歉的事,不用急……”韩修文甚是严厉地瞪了徐狗蛋一眼:“小小年纪就敢出手伤人,绝对不能轻纵!”

因着打架一事,今儿的学堂只能早早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