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会误会,他倒是真希望自己做了点什么。

韩玉娘整整衣衫,便让翠儿进来送水。她一面急忙洗漱,一面问道:“公公醒了没有?”

堂堂一个新媳妇若是比公公起得还晚,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翠儿见她焦急的样子,忙道:“少奶奶您别急。老爷和姨奶奶还没醒呢。”

韩玉娘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手上还是不敢松懈。

黄富贵睡眼惺忪,看着她忙来忙去的样子,只觉眼晕。他整个人往后一仰,又重新倒了回去。

韩玉娘洗过脸,见他还赖在床上,微微蹙眉道:“你怎么还不起来?”

黄富贵蒙着被子不理她。

韩玉娘拿他没辙,便先去换了衣裳。她的头还很疼,喉咙也干干的。屋里有沏好的茶水,她一连喝了两碗,方才好受点。

她重新去到床边,推推被子里的黄富贵:“你也起来收拾收拾吧。”

她刚才懵里懵登的,起来之后,还真以为出了什么事。等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昨晚应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黄富贵并没有违背承诺,方才是她反应过头了。

韩玉娘见他蒙着头,以为他生气了,便想要哄哄他:“你的头还疼不疼了?要不要,我熬点解酒汤过来?”

翠儿正好又端了茶进来,见少奶奶坐在床边,和少爷说着话,便故意竖起耳朵,多听了一下。

韩玉娘掀开被子,看着黄富贵紧闭着眼睛,就知道他在装睡。

“你要是不想起来,那就多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煮点解酒汤来。”

黄富贵闻言睁眸看她:“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韩玉娘微咬了下唇:“嗯,昨晚咱们都喝多了。”

黄富贵撑着身子坐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把我当成是什么人了?就算咱们现在成了亲,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对你的。”

韩玉娘微微垂眸:“我知道,我只是有点慌张了。”

黄富贵的心里还是有些介意。

韩玉娘主动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我生平第一次喝醉,有些慌张也是难免的。你别介意,你再多躺会儿吧,我去去就回。”

黄富贵自然不会真生她的气,只让她去了。

待韩玉娘走后,六福跟进来伺候,见少爷闷闷不乐的坐在床边穿鞋,忙凑了过去道:“爷,奴才帮您。”

黄富贵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给我端杯茶来。”

“嗳。”六福应了一声,取来茶碗:“少爷,您慢慢喝。”

黄富贵睡了一宿,也是口干舌燥的,喝了大半碗,方才皱眉道:“昨晚的酒,怎么后劲儿这么大?”

六福闻言低头一笑:“少爷,您有所不知,昨晚喝得是胜春白干,乃是老爷前不久刚刚收来的上等货,酒劲儿不是一般的大啊。”

那酒不单后劲儿十足,价格也不便宜。一坛子就要二十两。

黄富贵揉揉脑袋:“我爹一向不怎么喜欢喝酒的。”

六福回头看了看门外,压低声音道:“这都是因为新来的姨奶奶。”

之前,老爷每天都去常春阁招待朋友,喝酒聊天自然是免不了的。老爷看上了花牡丹之后,便点名要她伺候。谁知,那花牡丹接客的时候,总会定下各种千奇百怪的规矩。除了看谁的出价高,她还故意设下酒局,让客人去拼酒。

谁能喝到最后,谁就能得到和她共度良宵的机会。

“老爷每晚都去捧场,喝得多了,难免会生出点酒瘾来。”

黄富贵听了这事,又想起胡掌柜和自己说的那件事。

黄家在京城做的生意不大,一直都是保本薄利的小买卖。可是最近,黄大郎动了别的心思,似乎有意要做古董字画的买卖。

胡掌柜为了此事,很是为难。他这大半辈子都是在乡间和码头讨生活的。他和不少人打过交道,但唯独没和古董商和读书人有过什么交集。

老爷一门心思地要做古玩字画的买卖,可这前期的准备和入货,就要一大笔的银子,而且,这货源从哪儿来?市面上的古玩字画有七成都是仿造的,但卖出去的都是真品的价格。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这些做惯了粮食买卖的人,只知道粮食的优劣,哪里知道文玩的真假?

胡掌柜满腹的牢骚,无处可说。黄富贵还从未见他这么烦恼过……

黄富贵拧着眉心道:“那女人没少给父亲出馊主意吧?”

六福微微点了下头:“少爷,不瞒您说,奴才总觉得花姨奶奶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儿。”

“哼!”黄富贵轻哼一声,只把碗里的茶喝尽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态度实在太嚣张。

那个女人把父亲迷得团团转不说,还是青楼出身。这样的女人,实在不配留在黄家。

“少爷,您不会是想要把花姨奶奶怎么着吧?”六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依着少爷的脾气,但凡是他看不上眼的,都不会在这个家里留下去。

黄富贵微微皱眉:“我哪有那个闲工夫针对她?父亲的性子,我很清楚,他喜新厌旧,这个花牡丹就算再怎么得宠,最多也就是一年。早晚她和别人都是一样的下场。”

六福想想也是。老爷最喜欢新鲜了,很快就会腻的。

黄富贵重重放下茶碗,心里想的还是胡掌柜说的话。

与此同时,韩玉娘在厨房已经备好了食材。

白菜豆芽虾米汤,爽口又解酒。再来两道凉拌小菜和一屉香香甜甜的馒头最好。

宋姨娘过来想要帮忙,却又没什么能伸得上手的地方。她今儿本该走的,但因着韩玉娘,才不用灰溜溜地回去。她既然伸不上手,便只能和她没话找话说了。

“那个花牡丹看起来妖里妖气的,一定有问题。”宋姨娘说这话,也不是完全出于嫉妒和怨恨。她好歹也有点看人的眼力。

韩玉娘听了这话,微微沉吟,转身吩咐念儿好好看火。等笼屉冒热气了,把火稍微减小一些,然后再多蒸一会儿便可。

念儿点了点头,比划着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