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她回到了她的身体。

后背传来异样的钝痛,提醒她,她已不再单单是个灵魂。

这是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有时候,*是个相当沉重的负荷。但是,有点儿像小学时,老师讲过的那个成语故事,买椟还珠。人们却是如此宝贵和看重这个负荷。

宝芙睁开眼睛,看到一片颜色微微有些浑浊的蓝天。鼻腔里,满是属于现代城市的,混合着金属粉尘和醛类,臭氧及大量一氧化、碳二氧化碳,微带刺鼻臭味儿的空气。她像一个久溺的人,贪婪呼吸着这种和五百多前的古代相比,既不纯净也不好闻的气味儿。

就算如此,回家的感觉真好。

左脚的韧带一定是拉伤了,宝芙疼得咧咧嘴。她站起来,看着这幢破旧,连一砖一瓦,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灰色厂房式建筑。

从窗台上摔下来,失去知觉前,她记得有只经常见到的黄色野猫,正在对面的垃圾桶里觅食。

现在,那只黄猫还在清晨的阳光中,辛勤忙碌着。并且劳有所获,它找到半个鲢鱼头,朝宝芙示威性的喵呜了一声。宣告它对那半个鱼头的占有权后,黄猫叼着鱼头,飞快躲进了一辆灰色东风面包车底盘下,大快朵颐。

一切都像梦境,宝芙简直有点儿难以区分,到底是魂游五百年前,经历的那些事是梦,还是,此刻是梦。

抬腕看了看表,雷赤乌进屋前,她记得是早上八点十一分。此刻,分针仅仅只走了三格而已。

这就是说,如夜所言是真的,她在“网”中历经的那些惊心动魄,对这个世界而言,不过只是短短一两分钟的须臾。

她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什么原因。不过倒算明白了,民间传说中的,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是一种什么概念。

轻微的,羽毛的翕动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起头,看到一只乌鸦,落在她坠下来的那个窗口。

一看那双罕见的紫色妖异眼眸,就知道这只乌鸦是纯邪。

“是你吗?如夜!”

宝芙大叫了一声,如夜这会儿已经不在她的身体里,应该是回去继续做乌鸦纯邪了。

“刚才你说什么?!如夜?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她的身后,蓦然,响起一个低沉,因为难以抑制的激动,微微有些颤抖的男人嗓音。

宝芙回过头,视线被一个厚实如墙,衣服下的胸肌,绝对很完美的宽阔胸膛挡住。她稍稍仰起下巴,一张线条刚硬,轮廓坚毅的英俊脸庞,映入她眼帘。

那双和乌鸦纯邪极为相似的紫色双眸,正盯着她。

里面闪动着焦躁和不耐。

这么长时间和僵尸打交道,宝芙已经深深懂得,让一只僵尸不耐烦,是比玩火还要危险的举动。果然,她只觉得喉咙一紧,就像是被大号钳子卡住,两脚已经离开地面,悬空被提起来。

有了身体,果然需要操心的事更多。宝芙很担心,自己脆弱的颈椎骨,会随时被雷赤乌那只钢铁般的大手捏断。

“雷赤乌!”她很困难的发着声,“听我说,五百年前,独孤明……没有害死你,你也从没有……背叛过他,一切都是误会!”

“你在胡说什么?”

“……如夜!”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宝芙,狠狠瞄了一眼窗台上乘凉的乌鸦纯邪,“……还不快劝劝你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