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牛乳色的晨曦,透过狭小耸高的天窗,泻进寂静石室。

空气中悬浮的微小尘埃颗粒,使房间里仿佛冷雾迷漫。到处,是昨夜浓情绸缪后的狼藉。幄幔被扯得七零八落,撕碎的毛皮和毯子,随意丢弃在地。身上仅覆盖着一块残破黑羔皮的女人,熟睡正酣。她裸露的颈子、肩膀、胳膊、胸口和修长白皙的腿上,到处都是青青红红的瘢痕。

独孤明回眸凝视着,他留在宝芙身体上的罪证。

虽然抹去那些,不费他吹灰之力,但他就是故意不把那些痕迹消没。他就是要她知道,并且无法忘记或是忽视:这是他留给她的。

一抹几乎不易察觉,却心满意足的微笑,在他唇角瞬间闪现。

当他走出秘室时,看到莫难正抱着雷铭心,以标准的专业育婴师姿势,用婴儿奶瓶给雷铭心喂食。自然,那婴儿奶瓶中的红色液体,不是奶,而是血。

“要准备早餐吗?”

莫难低声询问,把自己的视线,静静从独孤明不着一物的身体上挪开,投向那扇敞开的门。

那扇独孤明从来对任何人都紧闭的门,居然面向其他人打开了。

这意味着,包括她在内,都可以走进那间秘室。

他,为了宋宝芙,竟做到这一步。

“早餐给她送到床上。”

独孤明点点头,嘴角噙着丝得意的笑。

他想她三天之内,都下不了床。这也是他故意的,三天后,他将再如法炮制一次。让她永远离不开他的床,他说到做到。

心情很好,不过脸色依然岑寂,他走进设在屋中另一端的浴室。古典风格的喷泉浴室。是全开放式,和整座房间没有丝毫隔离。从房间的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看见用黑色大理石砌成的浴池中,白雾袅嫋。池水中央矗立着的巨大黑色铁莲花雕塑,正从莲蓬当中,汨汨涌出清泉。

莫难将雷铭心放回婴儿床,便按照惯例走到浴池边。并没有脱掉身上的黑白双色雪纺女仆制服,连丝袜都没有脱,她直接走入水中,用浴刷为站在池水中的独孤明擦背。

水只及独孤明腰部。他强壮漂亮,散发着浓浓雄性气息的上半身,展露无遗。

“殿下。宝芙也不知道,那条蛇是什么吗?”

莫难的目光,落到独孤明雪白如玉,线条优美却又筋肉强健的脖颈上,感到嗓子微微有点儿干。

那天。她亲眼目睹,黑暗咒语消失后,独孤明脖颈上便多了条黑色的蛇,那条蛇顷刻就消失在独孤明身体里。

虽然那条蛇再也没有出现,但莫难直觉,事情绝对没有如此简单。

所以这几天。她比平时更小心谨慎地,留意着独孤明的一举一动。他是她发誓用生命去守护的男人,身为他的影卫。她宁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容忍他出半点儿差池。

她知道自己的耽心也许多余,因为经过封印之地沉睡后,再次甦醒的独孤明,就如褪壳金蝉。变得更加强大。

但是,他这次要面临的对手。也比以往的敌人更可怕。

而最令莫难从心底害怕的,却是……

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到那座,独孤明已经不再关闭,而是面对所有人敞开的秘室。

宝芙还在睡。莫难估计,她不睡到天黑饿透了不会醒。太子殿下确实让她累坏了,他是这么宠爱她,已经宠爱到了昏天黑地,为了她什么都不在乎的境界。其实聪明如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深知宝芙的危险。

莫难很难忘掉,那天在火焰中,宝芙抓着独孤明时,那张微笑的面孔。那样一个绵羊般温顺柔弱的女孩,却露出魔鬼一样狰狞的表情。

而最让莫难感到恐惧的是,太子殿下竟然毫无反抗。

这几天,莫难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全是那天发生的事。她的太子殿下,在烈火中像个傻瓜似的,心甘情愿抱住那个要他命的女人。

他竟将他最宝贵的生命,都完全向那个女人拱手献上。

莫难情难自抑,浑然不觉自己两条纤柔的手臂,已经从后面抱住独孤明的腰身,而她的脸颊,也贴在独孤明宽阔光裸的脊背上。

“我会弄清楚的。”

独孤明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静漠的声音,淡淡响起。随即豁喇一下,他整个人便在莫难眼前消失,沉入漂浮着白腻泡沫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