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姜非跟着赵倧一起往程府,吩咐了人给荣榆递话,就径直跟在他身后出了府门。

他们见到程邑是在程家的佛堂里,程家太太在内间,荣姜看过去时,隐隐能瞧见蒲团上跪着个人,于是先朝里头问了句安好。

程太太没出来,反倒因赵倧在,叫人拉起了屏风,慈爱的吩咐程邑:“既然你们有话说,就且出去吧,”说完才跟赵倧告罪,“殿下不要怪罪,礼佛讲的是心诚,我也不好招待殿下。”

赵倧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转了身要出门,就瞧见荣姜往程邑身边凑过去,一伸手像是要扶程邑起身,他就板起脸来:“他虚弱的要人扶了?”

荣姜脚步一顿,见程邑眯起眼来盯着赵倧,就果断的朝程邑走了过去,伸手扶着他起来,小声儿跟他咬耳朵:“别理他。”

程邑心中不悦,只是只字未提,耍赖似的倚着荣姜起了身,才挣开她的手,跟着赵倧的脚步出了门。

程家佛堂是单独开出来的院子,外间有湘妃竹,竹下有石桌石凳,桌上摆一套犀牛角的杯,中间环着个碧玉的壶。

三个人围桌而坐,程邑朝着丫头招招手,叫人添茶上来。

荣姜抓了只犀牛角的杯子在手里打量,问程邑:“你怎么跟着伯母到佛堂来了?”

丫头很快就添茶上来,程邑捏着杯子给荣姜递过去一杯,才回她:“母亲整日长吁短叹,说我有今日遭罪,焉知不是往日杀孽太重的缘故,这几日天天提了我陪她在佛堂诵经。我倒还好,精神没养足,每日不过跪半个时辰母亲就叫我回去歇着,”他说着眼角垂了垂,不经意的往佛堂扫一眼,“母亲每日都要跪足三个时辰的,说怕佛祖不肯原谅我,以后还有罪业要我受。”

荣姜很是动容,连旁边的赵倧都把端茶的手顿了顿,看了眼程邑,又瞥了回佛堂:“家太太对你是真的很好啊。”

程邑嗯了一声,很难得的没有驳他。

气氛有些低沉,程邑也是默了半天,才问荣姜:“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荣姜咬咬唇,询问似的看赵倧一眼,见他微点头,先伸手按在程邑左手上:“忠靖王爷起兵,陛下昨日点八万兵马,命贺琪任都指挥使,率兵抗敌去了。”

她说完就在手上使了劲儿,果然程邑肩头一动,但奈何叫她按住了,于是虎着一张脸:“我说昨天外头动静闹的大呢,”他眉心微动,挑眉对荣姜,“曹王爷手上,不会是整个靖州军吧?”

荣姜一点头,程邑还没说后话,赵倧把杯子往桌上一搁,犀牛角的料很硬,碰在石头上闷响了一声,听他说道:“荣荣跟国公爷都说这场仗,贺琪打不下来。”

程邑冷哼一声:“陛下太高看贺琪了,他才随军多久?叫他带着八万人抗靖州军?退曹王爷?做梦去吧。”丢了一句,隐见荣姜脸色不太对,她面上分明带着些为难和尴尬,就拢了眉,“那你今天来找我,想叫我干什么?”

荣姜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开口,面对程邑的问话,她竟无言以对,只半张了唇,我了半天也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