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恶心,原来是和夺灵扯上了关系,难怪了。”君卿道。

凌寒闭口不言,可那一双眼睛,就像是潮湿山洞里滋养出的毒蛇,阴鸷,冰冷。他死死盯着君卿,如同窥伺猎物一般。

夺灵,那样一个神秘而又强大的组织,如果不是因为有了特殊的际遇,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而她,居然轻轻松松就将它的名字叫了出来。

难言的愤怒涌上他的心头,他这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两件事情,一件是终于和羽轩走到了一起,另一件,就是加入了夺灵,成为其中一员。可是现在,他视若明珠的羽轩,她厌恶至极,如弃敝履;他敬若神明的夺灵,她出言不逊,万般鄙夷。

他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在她眼里,居然不值一钱。面对着她,就好像当年面对着家族那些得天独厚的嫡系天才们,让他情不自禁的感到自卑,整个人完全的低到了尘埃里。

不该是这样的!他努力了一辈子,就是为了摆脱那个卑微懦弱的自己,怎么可以再次沦落至此?

他心潮翻涌,体内魂力如同脱缰的野马,纵横崩腾。

“咔!”清脆的碎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封阙身子一震,就是一大口血喷了出来,“不好,阵法要被他毁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轰!”一声巨响,碎石飞溅,凌寒拔地而起,在半空中调转身形向着他二人飞扑而来。

君卿赶紧抓着封阙往后退去。

阵法被毁,封阙受到反噬,五脏六腑如被锤击,吸一口气都是难言的剧痛。不过他深知此时情况危急,便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忍耐,不让君卿担心。

君卿一边退一边再次取出丹药喂给他。因为太过紧急,她的手指胡乱的戳在他的鼻子和嘴上。

封阙不免笑了出来,哪怕性命危在旦夕,他也觉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凌寒双手不断挥出,一个个玉石般的掌印向着君卿他们飞来。君卿拉着封阙在掌印之中闪躲,好在她身法精妙,倒也有惊无险。

“轰!”那些掌印落到地面上石壁上,顿时激起无数湮粉,尘埃退去,露出一个个令人触目惊心坑陷。君卿眉头越拧越紧,手中拉着的封阙好像也变得越来越沉。

终于,在她步伐微微有些凝滞之时,一个掌印毫不留情地印上了她的后背。

“噗!”君卿身子向前一栽,鲜血夺口而出,不可避免的落到了封阙身上。

封阙立刻转身,长臂一展将她揽到了怀里,急声问道:“还好吧?”

“还好。”君卿喉头一动,将不断涌出的鲜血硬生生逼了回去,“你帮我拦住他,我需要一点时间。”

到了这个时候,唯有使用升神诀强行提升修为,才能和凌寒一拼,否则她们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看她面色严肃,封阙便猜到她是要使用某种秘法了。他眉头紧皱,本来想要问一问这秘法对她有多大危害,可话到了嘴边,却是无法说出。毕竟,再大的危害也比不上性命之忧,更何况现在,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

他心中又愧又恼,如果不是他太过弱小,她也不至于如此。他在心中发誓,如果能逃过此劫,他此生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小心些。”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手臂粗细的金笔,对着空气快速描画了起来。

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君卿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专心运转升神诀。

封阙笔下流出的字符,散发着熠熠金光,一个接一个连在一起,形成一圈屏障,将他和君卿护在中间。

“雕虫小技。”凌寒不屑的说道,右手快速挥出,打在了上面。

“轰隆!”屏障剧烈摇晃了起来,封阙右手不停,动作越来越快,想要以更多的字符加固屏障。

“白费力气。”凌寒说着,接连三掌打了上去。

巨大的反噬力袭来,封阙唇边血线不断,他狠了狠心,一口咬在舌尖,将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精血喷在了笔尖上。

霎时,笔尖光芒大作,写出的字符也变成了金红色,如同瑰丽的晚霞,映红了四周。

凌寒眯起了眼睛,透过这层屏障,他感觉到君卿的气息在不断的提升。她身上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如果再耽搁下去,难免不会横生异变。所以,他不再耽搁,双手交叠于胸前,逆时针旋转一周,打开时,原本如玉的掌心带上了点点银芒。

“破!”他大喝一声,双手齐齐劈下。

宛若烧红的长刀切过冰块,丝丝缕缕的白雾冒出,那屏障,终是破了。

封阙如遭重击,整个人倒在了地面上,看着凌寒一步步向君卿逼近,他的眼里是满满的不甘。他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完成她的嘱托。

修为越高,使用升神诀也越发的苦难,君卿正在关键时刻,所以哪怕她清楚的感觉到凌寒向她逼来,她也无法抽身闪躲。

凌寒的手掌在她眼中越来越大,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笑啊可笑,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依旧躲不开和当年同样的下场。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她的身前。

霎时间,凌寒瞳孔猛的收缩,他想要收回双手,但攻势已成,那一双足以排山倒海的手,重重的落在了那道身影上。

“啊!”极其痛苦的叫声响起,那道身影直接被打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惊人的弧线,最终重重落到地面上。

“羽轩!”凌寒目眦欲裂,他疯了一样跑到他的身边,跪下去将他抱在怀里。天啊,他都干了什么?他竟然打伤了羽轩,该死的,他竟然打伤了羽轩?!

原来那道身影,不是旁人,正是被凌寒打晕过去送进了储物戒指的沈羽轩。

凌寒那一掌原本是要取君卿性命的,威力可想而知。沈羽轩修为本就弱于君卿,再加之这么多年饱受自责和愧疚的折磨,心神受损,虚弱不堪,所以接下这一掌,整个人已是出气多余进气,岌岌可危。

“羽轩,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凌寒浑身颤抖,从储物戒指中掏出一把把丹药,囫囵塞到沈羽轩的嘴里,“快吃,你快吃,吃了就好了,真的,吃了就好了。”

“咳咳,傻,傻瓜。”沈羽轩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不过,他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觉得很轻松。他这辈子所犯下的罪孽,这一刻,终于解脱了。只是可怜了阿凌,他死以后,他又该怎么办?

他伸出手,抚向凌寒的脸。凌寒会意,赶紧将脸凑了过来。

他的手冷的吓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奈河桥下无声流淌的溟河水。

凌寒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胸腔里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那是一种比死还要令人恐惧的感觉。他抱进了沈羽轩,不住的说道:“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答,答应我,不,不杀卿儿,不杀。”沈羽轩吃力的说道,声带的颤动,牵扯出五脏六腑难耐的灼痛。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记挂着她!要不是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看沈羽轩至此都念念不忘君卿,凌寒心中恨意滔天。

“不,不,不是她,不是。”沈羽轩说着,抓住了凌寒的手,“答应我,求你,答应我,否,否则,我,我死不瞑目。”

“你——”凌寒五官紧紧皱在一起,然而看着沈羽轩那清澈幽深的眸子,他终是压下了心头的所有情绪,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