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吃药了。”英招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床头柜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等我喝完,而是把药放下立刻就走。

我瞥了一眼药碗,凉凉笑了笑:“该不会是堕胎药吧。”

英招脚步一顿,没有转身却偏过头来:“那你吃不吃呢?”

“吃,为什么不吃。”我捧起药碗,食指的指尖沿着碗的边缘轻轻划了半圈,“反正也是个孽种。”

仰头一口气把药灌下去,喝的太猛,不小心呛得自己咳嗽起来。等我喘匀了气,英招早就走了,无女在门口对我笑,直接传音到我脑中。

“这么跟大人说话,你死定了。”

“白痴。”我不屑的瞥她一眼,下床摔上了门。对英招委屈求饶就能让他放过我了吗,做英招的狗就能让他大发慈悲了吗,连我都明白,英招想做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的意志而改变分毫,她跟了英招那么久,连这都看不透?

何况我为什么要对英招低头,杨诗薇说的没错,连玉石俱焚的勇气都没有,那我遭的罪就是我自己活该!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打被阴气侵体,这几天我都很容易困倦,今天却感觉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足的很,完全没睡意。

正在烙饼子,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我赶紧把眼睛闭上,反正谁来我都不想理。

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我立刻就知道不是无女。床的边缘随即下陷,英招坐了下来。他伸手摸我的头发,有发梢扫到脸上,感觉有些痒。我怕自己绷不住被他看穿,故意嘴里咕噜了几声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转头把脸埋在了两个枕头的缝隙里。

英招居然笑了一声,特别轻,之后他悄悄将被子掀起来,紧挨着我躺下,一条胳膊横在我腰上。我被他搂进怀里,浑身都难受的要命,可我又不敢乱动,身体不自觉的绷紧了。

“醒了,还是根本没睡着。”英招的身子忽然往后挪了一截,声音骤然冰冷。

“醒了。”我故意半眯着眼睛看他,“你抱我的时候我就醒了。”

英招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躺到了床的边缘,只留了个脊背给我。我白他一眼,也转过身去睡到了床的另一侧,我俩背对着背,中间空出的距离足够再躺一个人。

接连三天,我和英招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吃药,吃饭,再无其他。我们相互冷脸,冷眼,即便每天躺在一张床上,仍旧一直背对背各占一边。

婆婆头七那天,我想去给她烧点纸钱。婆婆虽然对我不怎么好,可她心眼儿真没多坏,何况她都死了,当初连个葬礼都没有,儿子也没给她披麻戴孝,想来她在下面苦的很,否则遗照上也不至于流出血泪。我这个做媳妇的,如果连点纸钱都不给她烧,那她就真的太可怜了。

但我不知道怎么跟英招开口,我怕他不肯放我出去,犹豫再三,咬咬牙干脆直接说了。我觉得之前我就是前怕狼后怕虎,所以才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以后我得学学谭小文,做事少点顾虑。

“你不是讨厌她吗?”英招双脚搭在茶几上,双手枕在脑后,斜眼看我。

“死者为大,再说你不是也觉得她帮了你的忙么?”我垂着眼睛,“我想你没火化她而是破费给她买墓地,烧点纸钱也不算什么吧。”

“在我的家乡,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在死后被焚烧尸体。她虽然恶毒,却也不至如此。”英招的语气微微有些恍惚,仿佛想到了什么。

我心中一动,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的家乡是什么地方?”

我很想了解英招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说自己不是人也不是鬼,那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他和无女数次提到的鸦鸣国又是什么地方。他对一切鬼神之说似乎都十分了解却又满腹不屑,我不明白他的自信究竟是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