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太华城主城的街道两旁珠翠绮罗满目,高楼鳞次栉比,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月谣独身一人走在主街上,背上背着一个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包,身上穿着从某个村子里偷来的粗布衣裳,沉默而又毫不起眼地穿过比肩接踵的人流……

太华城紧挨着帝畿,对帝畿王室忠心耿耿,帝畿的敕命都严格执行,城中早已废除贱民制,只要是孩子都可以去书塾读书,只要有才能都可以入城主府为幕僚,只要合理经营都可以做贩夫走卒,因此比起鹊尾城不知道要繁荣多少。

月谣站在城主府面前,恢弘气派的大名令她心生几分惬意,徘徊再三后,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守卫各个如柏木一样挺胸持戟,见她靠近亮戟拦截,厉声喝问:“何人!”

月谣抿了抿嘴唇,从旧包里取出一支玉簪花发簪,对两名守卫道:“我想找齐文薇,这是她给我的信物。”

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接过发簪仔细辨别了一下,吃不准这到底是不是自家大小姐的配饰。月谣见他们无动于衷,又说,“这是齐小姐特意交给我的,我按照约定来找她,还是要劳烦二位小哥辛苦跑一趟,是不是齐小姐的饰物,你们进去一问便知。我人就在这里不会走。”

“好吧,那你等着。”说罢大步走了进去,月谣在门口等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出来了,几乎是小跑着来的,看见月谣先是微笑一礼,态度与之前大相径庭,然后道:“这位姑娘,这确实是我们大小姐的首饰,只是很不巧,我们大小姐五年前就已经嫁入王室为妃,并不在这里。您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随小人来,我们城主会帮您解决您的难处的。”

月谣一愣,忙摇头说不必,向守卫讨了发簪便走了。

她独自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头,心里沮丧极了。整整一年过去了,她惶惶如丧家之犬不敢去任何人烟嘈杂的地方,现在就连唯一可以依靠的文薇都已经找不见了……她停在喧闹的十字路口,一瞬间觉得自己与这个尘世格格不入。

“让一下让一下!”有人急匆匆从后面过来,粗鲁地推开她,月谣眉头一皱,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壮汉一个提着浆糊桶一个拿着一叠告示,跑到告示墙上急急地贴着什么,贴完后对来往的人大声吆喝:“安定武行招武师了!年薪五十两!包吃包住!本月二十截止报名!茴香街三十号!”

如此一吆喝,周围有兴趣的人们便围上去议论纷纷,月谣站在最外围,听着他们对安定武行的评论,心里有了几分主意。

安定武行是太华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武馆,平日里除了教人武功,也接护卫保货等的任务,这一次他们招的武师不是教学生的师父,而是替人卖命做镖师的,因此年薪比一般的武师高了许多。

月谣顺着好心人的指路来到安定武行门口,此时门外已经排起了队,大多数都是些家境贫寒却有一身气力的壮汉,月谣一个小姑娘排在其中,就跟一只小鸡混入了鹅群一样好笑。“名字。”

“月谣。”

登记的人本埋头苦写报名人的信息,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名字,诧异地抬头,却见是一个个子小小的姑娘,不由笑一下放下了笔。

“小妹妹,这里招的是武师,不是绣娘。”

月谣冷静地点头,道:“我知道,我是来应召做武师的。”

“哦?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台之前,可是要签生死状的!”他说罢指了指一旁正被报名者挑战的勇士,一身肌肉精壮如牛,挨他一下动辄筋断骨折。

那人见月谣执意,也就不多说了,匆匆写下了姓名籍贯等信息便让她签下生死状,放她去挑战了。

月谣还没走到武台前,一个身材高壮的男子就像被丢沙袋一样丢出了武台,堪堪摔在她脚边,五内出血。

下一个就是月谣。

月谣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壮士双手抱臂,轻蔑地冲着她笑。不仅是他,台下许多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似乎都等着看她的笑话。有人见月谣只拿着一根粗木棍做兵器,好心将自己的佩剑给月谣,却被她婉拒。

壮士隔空遥遥一喊:“姑娘,我可不会怜香惜玉,要是怕了,你就喊停!”

月谣回之一笑。

台上台下无人对月谣抱有信心,所有人都怀着同情的心情等着看月谣被打伤的凄惨模样,因此当壮汉第一击被月谣截住后还没人反应过来,等到月谣徒手折断壮汉双手将他打下擂台时,台下立马沸腾起来。武馆内所有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过来,全都看着这个瘦弱不堪却又武功不凡的姑娘。

月谣看了眼台下面有不甘的壮汉,丢掉手里的木棍,目光在底下人群里逡巡一圈,落在慢慢走上来的馆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