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谣低着头,只轻轻地抚摸被抓伤的手背,闻言忽然笑了一声,尽管十分轻,却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还用问吗?面是谁叫人做的,毒就是谁下的。”她轻轻地看向姜青云,“似乎世子和夫人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么好啊。”

姜青云道:“我和绯儿的感情好得很!”

“那不知贵夫人的脸颊可消肿了?今日不曾见她,莫非面上的伤还没好?”

大宗伯狐疑地看着他们,不知月谣口中的伤是什么意思。姜青云的脸色却很不好了,“且不说绯儿不会这么做,就算她想毒死我,她又怎么会愚蠢到用这么招人眼的方法!?云大人,换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月谣只笑,并不回答他。

经手过面的仆从们很快被人提了过来,从厨娘到上菜的丫鬟,一个个缩成一团,不知所措。

月谣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和和气气地说:“既然这里是城主府,就交给世子和大宗伯来审了。”她对上大宗伯略微愕然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期待着。”

许是不敢相信她就这么轻易地不插手这件事,大宗伯一开始问得极其谨慎。可见月谣确实没有任何要干预的迹象,才和姜青云悄悄递了一个眼神,厉色问厨娘。

“冤枉啊大宗伯,老妇终日在厨房劳作,连府里的人都认不全,怎么敢去害世子呀!求各位大人明鉴呐!我真的是冤枉的!”

大宗伯道:“所有人都能证明他们不曾下毒,剩下的只有你,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否则我不管你是七老八十,定要你受皮肉之苦!”

厨娘嚎啕大哭起来,“老妇真的冤枉,借老妇一百个胆子,老妇也不敢这么做啊!”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慌忙说道,“老妇在下面的时候,看到过二公子的仆从琴童来过,在厨房里转了好几圈,不知道要做什么!”

姜青云一声冷笑,望着姜青丹,“二弟,虽然哥哥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但是琴童既然是你的人,还是传过来细细询问,免得二弟有理说不清,叫人误会,你说呢?”

姜青丹在听到厨娘说到琴童名字的时候,面色就不大好看,再听姜青云阴阳怪气的一番话,抿了抿嘴,极不情愿地开口:“那便传吧。”

琴童说是他的人,其实也不过是外宅负责跑腿干杂活的,姜青丹对这个名字不是很有印象。偏就这个不是很有印象的人,若是得了姜青云什么好处,咬他一口,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琴童很快就来了,瘦弱的身子让人一眼就看出其平时劳作辛苦,定是没什么好吃好喝的。他瑟缩着肩膀,似乎胆子很小,面对厨娘的指控,带着哭腔哽咽着说:“小人不过是得了吩咐,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醒酒的汤水,好叫二公子散席后解解酒,什么都没有做呀!”

姜青丹问道:“你得了谁的吩咐?”

“是您房里的如燕姑娘……”

“如燕呢?”

大宗伯叫人去寻如燕,可谁知找遍了整个城主府,如燕竟凭空消失一般没了踪影。

姜青丹几乎就要坐不住,月谣却说:“这个仆从,年纪小小的,很是了不得啊……不如用刑吧。”她的音调突然冷了下去,像是数九隆冬的冰碴子,“重刑之下,看他说不说实话!”

“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大人——大人!!!”任凭琴童怎么呼喊,也抵不过力壮的侍从,很快就像小鸡一样被拖走了。

姜青云坐在姜青丹身旁,特意道:“我记得如燕是你房里最得宠的,弟弟怎么不多派几个人照顾着?”

姜青丹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琴童毕竟体弱,才打了没一会儿就受不住了,和盘托出。

月谣看着他声泪俱下地指认姜青丹,嘴角噙着些微的笑容,神情淡漠,好像早已猜到了什么。场面完全被大宗伯和姜青云控制,无论姜青丹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姜青丹本就在争夺城主之位中失败,随着老城主逝世,宗族长辈们全部支持姜青云,他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眼下颇有几分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姜青云道:“你不必再做无用的挣扎。你记恨我即将登上城主的位置,便遣人在我的面中下毒,为了避免因祸上身,让如燕出面,却不想我将面给了特使吃,谁知特使也没有吃,毒死的却只是一只猫,你很失望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青丹四肢被缚,被迫跪在地上,虽屈辱极了,一双眼睛却迸发着骄傲的光芒,不肯低头认罪。

月谣听得累了,换了一个姿势。

大宗伯忙堆笑问道:“特使可有话要嘱咐?”

月谣道:“嘱咐谈不上,只是觉得奇怪,只听琴童的只言片语,便可定了二公子的罪吗?似乎太过苍白无力了。”

大宗伯道:“自然是不能定罪的,只是二公子嫌疑重大,我们需要排除他的嫌疑而已。”

“您说的有道理,只可惜了。那名如燕的女子,若不是真心爱慕,怎么会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