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有些迷惑,但他还是照着旅人的话让这些孩子的家长们带着他们的孩子回去了。

在送走了那些人后,旅人又像之前那样望着碳火盆发着呆。

“阴阳师先生。您,有什么想法了吗?”

旅人的视线仍然没有离开碳火盆中的那团红芒。似乎他所思考的东西正在那团火焰里燃烧着一样。

“村长先生,这里就只有这些孩子吗?”

村长有些突兀。他不明白为什么旅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让我想想。应该,就这些…哦,对!村子里有个寡妇,她也有一个小男孩。不过,那个孩子在那天好象没有出现在井边。也没听说过他和那些孩子一样有预知的能力。”

旅人听过村长的话后,马上站了起来,穿上了他的外套,还提起了他的箱子。

“村长先生,带我去看看那个孩子吧!”

村长仍旧很迷惑。不过,在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就已经坐在了寡妇冷清的家里。

“这位就是从城里请来的阴阳师先生。”

寡妇是个很瘦弱的少妇。看的出来,她曾经历过痛苦的往事。旅人没有将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的太久。

“小孩在家吗?”

寡妇点了点头,坦然的起身将村长和旅人一起领进了里屋。她的小孩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村长看了小孩一眼,皱了皱眉头,随即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原来小孩的眼眶上正缠着一层宽厚的纱布。

然而,寡妇并没有回答村长的话。而是默默的流下了两行眼泪。旅人走到了小孩的床前。

“能把纱布先拿下来吗?”

寡妇又点了点头。旅人府下身,小心的将小孩眼睛上的纱布取了下来。

村长看过小孩取下了纱布的眼睛之后,不由的低呼了一声。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球。黄黄的,圆圆的,大大的,就好象是天上的月亮一样。可以说,那就是天上的月亮。

旅人仔细的看了看小孩那双如月亮般的眼球。

“您的小孩最近总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吧。比如什么,我看到了有人在天上飞之类的?”

似乎旅人的话中穿了她的思绪一般,女人很诧异的抬起了脸。

“您,您怎么知道的?”

旅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仍在观察着小孩的瞳孔。差不多过了十分钟后,他终于停了下来,并且转身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孩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秋天的时候。”

“他会经常喊痛吗?”

“刚开始的时候还行,后来好象就变得很痛了。有的时候甚至都不能做别的事。”说着女人又开始抽泣了起来。

旅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将自己的箱子打了开来,并从里面拿出了两包药。

“把这个煮着给他吃,每天就吃一次,别多吃。应该能缓解他的痛楚的。至于他再说那些奇怪的话的时候,”旅人顿了一下,并看了一眼寡妇的眼睛后,接着说道:“就把他的眼球取出来。”

不仅是寡妇连村长也突然张大了口。他们一起看着旅人那张平静的脸,很难相信他刚刚会说出那样的话。

这时旅人站起身又走到了小孩的床边。又一次俯下了身子,并将自己的一只手伸了出来。这时,寡妇突然冲了上来拉住了旅人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

“告诉你怎样把他的眼球取出来。”

“什么?你要杀了他吗?”寡妇的情绪开始剧烈的激动起来,并且牢牢的抓紧着旅人的手臂。

“我为什么要杀他?他不会死的,你放心好了。”

“放屁!你以为你是谁!”

这时村长赶紧站了起来。

“阴阳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孩的眼球怎么能说取出来就取出来呢?”

旅人看了看寡妇,又看了看村长。终于不再坚持自己的动作了。转过身,又回到了刚才坐着的那张椅子上。

点燃了一根烟,旅人的脸仍然十分的平静。

“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一类人被称作是阴阳师吗?”

寡妇和村长都很木然的看着旅人。

“那是一个被诅咒过的种族。我们不能像你们一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也不能简单的死去,变成鬼一样的东西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在我们的视野里,没有什么东西是看不到的。可以说,我们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然而,诅咒没有因为这样就结束。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必须无时无刻的奔走在不同的土地上,去将那些流窜到这个世界里的东西再送回它应该存在的世界。所以,我们会被人们称作是阴阳师。”

寡妇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村长皱紧的眉头也放松了一点。

“这个村子发生的事,你们也应该知道,那是无法用人类现有的概念能解释的通的。”旅人又吸了一口烟,站起了身。这次他没有再向小孩的床边走过去。而是提起了自己的箱子。

“村长,我们回去吧。”

村长看了看寡妇,也没再说什么。也站起了身和旅人一起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寡妇并没有去送他们。

“春天的时侯,我会再回来的。”

留下了这句话后,旅人在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间,荒芜着的土地突然又像充满了希望一样重新被染成了绿色。野花也坚定的重又生出了美丽的花瓣,而将这片似乎有些平淡的绿装饰的格外动人。

旅人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再次出现在了村子里。

依然是村长的家。这次的屋子里,却多了两个人——寡妇和她的儿子。

村长看上去比上一次旅人见到他时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他再次递烟给旅人的手指变的明显的细了。而寡妇看上去却还是和上一次一样。只是表情似乎暗淡了些。她的儿子此时正安静的坐在她的身边。他的眼睛上依旧缠着绷带。

“阴阳师先生,上次真的很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没关系。小孩现在怎么样了?眼睛还疼吗?”

“不疼了。但是,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旅人看得出来,寡妇很想哭。但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所以只能听见她颤动着尾音的回答。

“能让我看看吗?”

寡妇点了点头。于是,旅人又一次小心翼翼的将小男孩的绷带解了下来。这次那两个如月亮一样的眼球已经不见了。转而代替的,则是两颗像是已经烧干的碳块一样的眼球。那两个曾闪耀着荧光的瞳孔也已经退化成了又黑又深邃的两个孔洞。

旅人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许多。村长颤抖着声音问道。

“怎,怎么样?”

“那些小孩呢?”

“我没让他们过来,你要见他们吗?我可以现在就把他们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