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赵凤,八月桂花的桂。

怀里小骨肉,它什么都不知道,它能知道什么呢?它不过就是他们偶尔一次欢娱的结果。谁知道是那一次的欢娱呢?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多次。每次,他都要那么多次,她对他是按照一晚上来算的。一个晚上三十块,可他每天晚上都要那么多次。很多时候她都觉得累了,但是他还是像个不知满足的孩子一样要她。她也是心疼他的,她喜欢他在高潮的时候,在她的身上发出的叫声,好象婴儿。越是这样,她越是每次都不好意思拒绝他,好象母亲般地由着他,宠着他也不好意思向他多收钱。

可是现在她居然有他的孩子了。她数着她例假没有来的日子,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开始她是担心的,她知道做这一行的,出了事情,几乎是好一段时间不会有生意的。那段时间的服装、化妆品、房租的开销,都要像冤魂一样缠着她。

直到现在,她看见在B超里孩子黑乎乎的一团,她的心顿时就温柔了。它有什么错呢?她有什么权利去处置它呢?它是他的骨肉啊。它是他的。

应该问问他。至少应该问问他的决定,就算他看不起她,不爱这个孩子,是做手术也得他出钱吧。

旁边陆续有女人从她的身边走过去,她们大多雍容华贵,身边有着自家男人的陪伴,嘻嘻哈哈的,打情骂俏,任也消魂。

她紧紧拉着身边这个陪伴着她女人的手。女人叫香香,也是来自一个小县城,和她一起在这道上碰见,算得上是同事吧。不知道一起做鸡的,能不能相互称同事。因为有了个香香的名字,又听说过什么清朝有个叫香香公主的奇女子,身体上有异香,可以迷惑男人。于是,她也蠢西西的去买一些劣质香水往自己的身上喷洒,只盼望生意能好些,多赚些钱,回家乡,找个壮实男人嫁了。

“赵凤啊,你看这孩子,好可爱哦。你看他蹲在你的肚子会动哦。小小的,哟,你看医生写的都能够看得见血脉了哦。”香香大声地对她说话,看得出女人都是喜欢孩子,或许是母性的原因吧。

她苦笑了一下,“可不是嘛。这还是第一次怀孕呢。心中感觉怪怪的。”

“哎呀,我说赵凤。做这一行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不过也不能太怪你,你做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给自己上套。”香香说完话就舔舔舌头,她有这个习惯,她小时侯家里穷,她总喜欢偷吃,每次偷吃后为了避免被发现,都要谨慎地舔舔舌头,后来说话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不过,赵凤啊。也不一定哦。你跟这个冤家的主说说,说不定看在这孩子的份上,还可以有个好的归宿呢。你知道万红那婊子吧,就是因为给个客人怀上了孩子,被他包去了,可以养自己的孩子,以后穿得好,吃得好了啊。赵凤。你要看人上菜啊。先留着孩子啊。”

“哼,说得容易。到我们那里P的客人大都不怎么富裕,你想得太美了。”赵凤说。

“虽说,大多不富裕,但是求一顿温饱还是可以的啊。赵凤,你想想,仗在孩子的份上,你以后就不用伺候那么多男人啊。只伺候一个,多轻松啊。”香香感叹到。

“呵呵。你说得容易。”赵凤经香香这么一说,不觉得因为这个孩子生活似乎也真有了些希望。她想起她接待的那些客人,那个不是如狼似虎地想在床上撕了她。只有他,只有他很多时候那样照顾她的感受。只有他,让她觉得她还是一个偶而会被爱着的女人。只是不知道这写逢场做戏是真是假。

好的,今天晚上就约他出来跟他说吧。

只是他真的好久不曾到她这来了。有别的相好了吗?还是家里的老婆管得紧了?

她叫赵凤,自小从乡下出来,没读过什么书,只是姿色还算过得去。家里弟弟妹妹多,她实在是不喜欢读书,读书有什么用,她有的是青春,抛洒在乡村的小溪和青山。

她是真喜欢他,这个傻逼。

就是因为他在床上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他在床上对她温柔了,他和其他的P客不一样,她就为他春心萌动了。

他在床上温柔是因为他没有P过,他生涩;他还让她怀上了,更进一步地说明他没有P的经验。

PIAO,本就是雁过无声,月过无痕的事情。

她错了,虽然她和其他P客不一样,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P客。

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其实P客更无情无义。

P客有一颗商人的心,他觉得他在你的身上投了钱,你为他献出了身体,这是应该的,根本就不需要发生感情。

因为本就没有感情。

赵凤傻,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如果那个男人没有P过一样。

那个男人因为三十块钱P了她,还在她的肚子里播下了的种子。

她以为他占领了她的领土,她竟然就以为他是她的归宿。

她在工地找了他很久很久才找到他。

那天是正午,太阳很毒地照在头顶上。

直到她走到他面前,有些紧张又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有些木纳,认出她是那个与他过生意的妓女后,脸上便露出有些邪气地笑。

周围的民工都咧着嘴笑了起来,这个婊子,大白天都敢把生意找上门。

“干什么?”他问她,眼中尽是迷惘。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的深情厚义,还有那个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带给她的慈母之心,这个时候都瞬间变成了哽在喉咙的鱼刺。

“怎么?有事情吗?”他问,他记得每次都是P过给钱啊,他可没有欠账的习惯。

“我有了!”她终于鼓起了勇气,从嘴里嘣出这句话。

“有了?有什么了?”他抬眼看着天上的太阳,明晃晃地刺得他的眼睛疼,生活中的任何一项体力活都在压榨着他的体力。

“我有了你的孩子,怎么办?”赵凤怯生生,悄声问他,眼中涨满了希望地问他。

“啊?”他惊讶了一下。

“什么,你有了我的孩子?!”他大声地重复她刚才说的话。

周围的民工也听见了,赵凤竟然有了,他们都咧嘴笑,说着嘲讽的话:“哟,当爸爸啦?!嫌在农村的孩子还不够啊?”

他在众民工的嘲笑声中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渐渐涨得通红,最后变成了一块在太阳下被晒得发绿的猪肝。

“啪!”一记耳光甩了过来。

“臭婊子!我那次没给你钱啊?你要这样来讹诈我!还用骗我说怀孕这样下三烂手段!”他凶狠地说,眼中闪现出智慧的光芒。

她被打蒙了。

她直愣愣地盯着他,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充满了,巴山夜雨涨秋池。

“你还有脸哭!想我干你明说啊!”他甩手对着她的另外一半边脸又打了过去。

她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好像她内心此刻充涨的耻辱一样。

她呆立了两秒钟,转身离去。

何大海一直看着她的遭遇,但是他也是远远地看着她。

每个人的悲伤都在自己内心最深处,别人有什么办法。

就是因为他在床上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他在床上对她温柔了,他和其他的P客不一样,她就为他春心萌动了。

他在床上温柔是因为他没有P过,他生涩;他还让她怀上了,更进一步地说明他没有P的经验。

不是一张白纸的男人最单纯,而是没有经受过诱惑,随时都可能把持不住,从这种程度上讲,千挫百折后的男人,也许才有成为好男人的基础

如今,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好象春天刚刚窜上枝头的嫩叶,翠娇娇地,暧昧不明地在她的肚子里安静地呆着。它将是他的儿女呵。她想到这里突然心中就温暖了一下,好象触电一点,全身上下都酥软起来,带着满足的幸福,那样的温暖来得很特别,平时里是没有过的。她平时的客人再多,那些客人再猛烈,再强壮,也不能给她这样的感觉。因为,她今天知道她已经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

这个语感和以前的变了,但让我熟悉

赵凤其实是不打算自杀的,她在公共电话亭旁随意抄了几个做人流手术的电话,把孩子做了吧,就如同割掉身体里的悲伤。

她在农村的弟弟妹妹还等着她寄学费回去,她在农村的父母已经两鬓斑白。

她不过就是奢望了一下爱情,就被给了两耳光。

穷人是不能去享受爱情的,硬要去就是自取其辱。

她叹叹气,想起小时候看过琼瑶阿姨电视剧里的爱情,梅若红流着眼泪对着杜芊芊说:“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但是就感动得稀里哗啦,心想着这辈子要是有个男人能为我说出这样的话就好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这个世界什么都不能让她决定,现在唯有她肚子的孩子可以让她做决定,也不能做决定啊,她已经铁了心要做了它。

在做人流手术之前,赵凤像雕塑站在师大的池塘旁边,想了很久,一直到晚上。

她是绝对意料不到自己赋予深情厚意的男人会这样对她。

那个男人白天觉得赵凤用怀孕的事情欺骗他,他觉得在广大的民工面前丢了面子,为了挽回面子,他约了几个民工,决定晚上一起来找赵凤,他们要上一次霸王鸡。

他们做那个事情的时候,分了工,一个人上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分别按住赵凤的脚和手,还有捂住她的口,尽管她叫床的声音很动听。其实她早就不会叫了,她被他们捂住嘴巴和鼻子,下身剧痛,渐渐断了气。

他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个个都是强悍粗暴,他们从不温柔,因为身下的女人是一个妓女,强奸对一只鸡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浑然不知,等到他们知道了,纷纷就落荒而逃。

剩下她凄冷地剥在那里。

何大海那天把赵凤的尸体扔进了池塘里,独自一人在宽宽的马路上,早上的马路上有些冷清,稀稀拉拉出来的人群好像身边的冷空气,他们的存在和何大海无关,他们不能带给何大海任何作为同类的安慰,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在乎他,他们给他的反而是刺骨的凉,透心的寒。

只有她,只有赵凤,冲他笑过,淡淡的笑,微微的笑,好好的笑。

可惜了,她现在永远地睡在池塘的污泥里,永远都不会对他再那样笑了。

何大海突然跑了起来,憋足了劲往前冲,像只疯狗撒开了腿。

他边跑边想,我一定要去杀一个人,一定要杀一个人,但是杀谁呢?他其实并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他甚至想冲进警察局,查出那个人的名字,然后找把尖刀,对准他的心脏狠狠地捅,一下,两下,三下,哦,不,首先,得把他的**割下来喂狗!

何大海带着这样的幻想跑啊跑啊,直到太阳清晰地挂在天空,把人间一切都照得明明白白,他才停下来,仰望着太阳,眯着眼睛,嘴角流着白色的唾沫。

他望着天空一会,渐渐觉得头晕,眼角有泪水溢出来,渐渐支持不住,他就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大声地哭了起来。

那天之后,何大海干活的工地上发生了重大事故。

一大片钢材从楼顶上掉下来,砸死了那天晚上强奸赵凤的一群男人,唯独那个JS的何大海幸免于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