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风拂开了一帘白纱,纱后一名女子手持一柄绫绢扇轻柔舞动那曼妙的身段徐徐移动盈盈回转,她细细吟唱那声音好似天籁舒缓紧扣心弦,远远听之看之好似坠入云里雾里,那容貌那身段那声音,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只听她唱道: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

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

闲凝眄,兀声声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唱的是牡丹亭中的游园片段,杜丽娘面对着一片大好春色却从当中见着颓唐败破不惊顾影自怜,春色再美又如何又怎敌得过时光荏苒,我天生貌美又如何怎敌的过香闺寂寞岁月如痕,好好的美娇娘却也逃不过凋败的一刻。

蓝沁儿唱着唱着声音渐渐的虚了落了,杜丽娘的心声岂不是她的心声,一样的门第森严,一样的绝艳脱尘,一样香闺寂寞,大好的年轮都只能付与四壁残痕。

可若是当真比较杜丽娘要比蓝沁儿幸运的多的多,她即使为爱香消玉损却也为爱再世为人,她的爱终有了交付之人,柳梦梅亦是钟情于她,二人终是缔结连理恩爱白头。

反观蓝沁儿,她的爱早有了归宿却是错付他人,奚海振从一而终的人从头到尾都不是她蓝沁儿却是与她同宿屋檐下的亲生姐姐蓝灵儿。

奚海振隔三差五寻借口做客蓝宅,目光所到之处皆是蓝灵儿的身影,她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与蓝灵儿体貌相近,个性同为温婉娇媚,却吸引不得奚海振的片刻注目,她如何不比杜丽娘来的悲惨,她一片痴心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蓝沁儿芊手撑扇掩面垂泪哀声再起:

天呵,春色恼人,信有之乎!常观诗词乐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诚不谬矣。吾今年已二八,未逢折桂之夫。忽慕春情,怎得蟾宫之客?昔日韩夫人得遇于郎,张生得逢崔氏,曾有《题红记》、《崔徽传》二书。此佳人才子,前以密约偷期,后皆得成秦晋。吾生于宦族,长在名门。年已及笄,不得早成佳配,诚为虚度青春,光阴如过隙耳,可惜妾身颜色如花,岂料命如一叶乎!

蓝沁儿沉浸于叹息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却突然听到窗外庭院之中一片骚乱,她不由一领,绫绢扇一合目光顷刻凝聚,她移动着步伐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嘴角溢出了一抹讥讽之色。

今早蓝宅就已得了消息,绿龙营的头领葛老爷子的二公子葛成秋昨天夜里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摘了双眼球,这消息顺理成章的流进了蓝沁儿的耳中,她本想着绿龙营的人在中午前必定来蓝宅讨话,却没想太阳都快下山了才见着葛老爷子命人抬了眼部蒙着纱布的葛成秋上门清账,蓝沁儿自觉高看了绿龙营。

蓝伯翁今早也得了这个消息,本想着借着此事来拉拢绿龙营不想葛老爷子如今亲自带着一众手下气势汹汹的来向自己兴师问罪,蓝伯翁是何等乖觉的人,很快心中就有了四五分的明白。

顷刻间他便聚集了家中所有的男丁,他让大儿子蓝城给警察局局长电话,请他派人守在蓝宅附近伺机而动,还特别叮嘱不让两位姐出卧室。

蓝伯翁携着众人目露惶恐的奔向大门,命人开了大门急道:“葛老爷子,今天吹得是哪阵风居然把您给带到蓝某面前。”

葛老爷子哪有好脸色目光如狼恨不得活活咬死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善人,如今他的儿子又被她女儿下此狠手,他早就亮起白牙要吃他的肉吸他血。

葛老爷子双目冷峻的逼视着蓝伯翁道:“蓝会长,明人不暗话,今天来我找的不是你而是你女儿蓝灵儿。”

“什么,找灵儿?”

蓝伯翁目光撇过车上的葛成秋,虽然他的眼睛已用纱布蒙上但眼睛周围扔可以见到细细的缝合的伤口,料到绿龙营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找自己定是和葛成秋的眼睛脱不了干系,他原以为是自己顽劣的儿子做出的好事,可是没想到他们要找的人竟然是灵儿。

蓝伯翁蹙起眉头微弓着腰道:“不知道葛老爷子找女有什么事?”

葛老爷子历经江湖腥风血雨定力和城府自然不必,可是绿龙营的其他人早就失了耐心手举刀棍大有灭了蓝宅满门的意思。

葛三少葛成春更是首当其冲直扑蓝伯翁紧揪着他的衣领钢刀直指他的眉心双眸狠厉的逼视蓝伯翁怒斥道:“少他妈废话,快交出蓝灵儿,不然我先宰了你再杀你全家上下。”

葛老爷子见葛三少居然如此鲁莽忙喝道:“成春,不得无礼给我退下。”

葛成春早就气红了眼哪里还听得进葛老爷子的话依旧威逼着蓝伯翁。

蓝伯翁冷笑着撇开眼直视葛老爷子道:“早听葛老爷子好家教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连事情都还没搞清就开始喊打喊杀,真当现在还是绿林草莽时代没个王法吗?”

葛老爷子本就心中满腔怨怒现在又平白被蓝伯翁一顿羞辱更是气郁难解,索性放任葛成春不去理会,才要开口大儿子葛成冬却先道:“成春还不快住手,蓝会长是你可以得罪的吗,自古妓女戏子是一家,要不是有蓝会长这样的大背景蓝姑娘怎么敢无视礼教公然搭台唱戏。”

蓝伯翁怒甩葛成春目视葛成冬唇齿间硬生生地吐出一个“你”字,再也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