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车门开关的摩擦声,沉重而又压抑,一下一下地打在我的心上。

一切都来的太快,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许君延正举枪对着张哥,七条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攥着一把尖刀顶在我的后腰上。

另外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站在许君延背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你给我老实点儿!”七条压低嗓子威胁我,他的手腕一顶,某种尖锐而又冰冷的感觉让我的心禁不住地颤抖。

长久的沉默,没有人说话,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你想要什么?”张哥对着许君延举起双手的同时,突然侧过脸瞥了我一眼。

“我要她。”许君延高大修长的身躯隐在黑色的风衣里,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沉稳坚定,他的手臂绷得直直的,姿态宛如松柏一般挺拔。

“你TMD是谁,你知不知道她值多少钱?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七条气急败坏地喊,大概是为了泄愤,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指猛地收紧。

我一个不备,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扯他的手。

“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去车上拿我的包,里面有现金还有卡。”许君延的声音骤然提高,隐隐带着一丝急躁。

话音刚落,七条的手松开了,他对着许君延背后的两个男人打了个手势,“去拿!”

我抬起头,生理性的泪水朦胧了我的视线,眼神触碰的一瞬间,许君延飞快地转过脸去,可是他眼眸中的慌乱和不忍,根本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在害怕。

“先生,既然你肯出钱,一切都好商量,不过你能不能先把枪拿开,老这么指着我的头我会不高兴,我不高兴的话,你女人可就……”一直沉默的张哥突然再次开口,语气带着浓浓的威胁。

“对,把枪扔过来。”七条猛地反应过来,他附和着,再次掐住了我的脖子。

“先生别担心,我说话算话,只要钱到位,人马上就让你带走!”张哥继续催促。

我的心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地对着许君延摇头。

枪是最后的震慑,他们是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歹徒,毫无信誉可言,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刚打死一个黑车司机。

不能听他们的,绝对不能!

我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许君延能坚持住。

几秒钟之间,我的大脑里已经作出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今天晚上必须出事,我希望出事的人不要是他。

没有犹豫,没有挣扎,念头闪过的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冷静了许多。

可是令我震惊的是,许君延的手臂竟然开始缓缓垂落,“钱给你,枪也给你,希望你遵守承诺。”

“蹲下,快点儿!”七条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车灯还在闪,许君延棱角分明的五官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光晕中。

他的脸色出奇的平静,他紧盯着我的脸,犹如慢镜头一般蹲下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我知道,他在思考,也在犹豫;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他在商场打拼这么多年,他显然知道亡命之徒根本不可信,可是他在干什么?

他的手离地面越来越近,我的神经几近崩溃的边缘。

唯有一个念头,他绝对不能出事。

“大哥,找到钱了。”一个男人拎着公文包兴奋地大喊。

“多少?”七条贪婪地问。

就是现在,不能再犹豫——在七条下意识地抬起头望过去的瞬间,他攥着刀的手骤然抽离了我的后腰。

我对准他的手腕狠命地咬下去,血腥的味道溢满口腔。

他痛的怪叫两声,反手一个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我转过脸,不管不顾地冲着许君延大喊,“跑!”

然后我闭上眼睛,翻过盘山公路的护栏跳了下去。

其实我不想死,可是大脑就像停止了运转,给我下达了一个让我自己都不情愿执行的指令。

我记得眼前闪过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枪滑落在地面上的一幕,耳畔响起的最后一个声音是许君延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蓉蓉!”

像是体验了一把3D电影,头晕目眩、眼花缭乱,碎石、杂草、砂砾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

疼痛的感觉如潮水一般袭来,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濒临绝望的一刻,我似乎坠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紧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胧中,有人在我耳边一直叫着我的名字,一会儿叫我“谢蓉”,一会儿叫我“蓉蓉”,一会儿又叫我“宝贝儿”。

我觉得困极了,只想就这么睡过去,可是声音的主人抱着坚持不懈的信念,大有不把我叫醒不善罢甘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