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已经和小如谈好了,我会负担他们母子的生活费和君君的教育基金,除了约定的陪伴孩子的时间,我平时不会过去。”车里,许君延转过脸,表情凝重地注视着我。

我相信他的态度是严谨的,我也相信他不会骗我,可是“约定的陪伴孩子的时间”?

一句话,却让我的心里瞬间荡起了涟漪。

我清楚地感觉到,有一些东西从今天起恐怕要变了,而更可怕的是,无论是我还是许君延,都无力去阻止。

因为从今天起,许君延已经是一个父亲了,即便他可以用金钱维持我和周云如母子生活表面上的平静,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必须要去尽自己的职责。

这一点,无人可以指责他,包括我在内。

只是这份职责,真的是陪伴孩子那么简单吗?

许君延启动了油门,车开出去的一瞬间,透过半开着的车窗,我看到阳台上的一个人影似乎动了一下。

那个影子娇小柔弱,可是在昏暗的灯光下,却又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伴随着一道凉凉的风,车窗突然关上了。

“以后少开车窗,小心感冒!”耳畔响起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透着毫不掩饰的关怀。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心里的沉闷感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那一晚回到家中,我和许君延一直谈到深夜两点,话题当然不外乎是周云如和君君。

许君延对此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要平静许多,也许是男人天性就比女人胸怀广袤,又或许是他性格里与生俱来的洒脱和霸气,他坚信自己可以处理好一切,他坚信自己可以在父亲和丈夫两个角色之间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可是让我心塞的是,他是我的丈夫没错,可他却是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的父亲。

完全撕裂的两个角色,让我怎么相信他。

我们的对话进行的艰难而又疲惫,我心里虽然憋着一股火,但是我更清醒地认识到愤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更何况,我的愤怒从何而来,又能对谁发泄呢?

平心而论,孩子的出现是一次阴差阳错的意外,而许君延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以他的性格,如果他早知道的话,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出于道义,他都不会对周云如母子弃之不管,当然他更不会瞒着我。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老天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一面是我的丈夫深爱的男人,一面是代表着他的过去的母子俩,让我怎么破解,让我怎么继续?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老婆,我只想告诉你,无论是谁,都不会影响到我对你的爱,我会尽一个父亲的职责,但也仅此而已。至于小如,我不会跟她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在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起许君延以后打算怎么面对周云如母子以后,许君延的表情变得有几分无奈,只是他的语气还是耐心的、温和的。

“老公,我只是觉得事情大概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摇了摇头,冷静地注视着他,“直觉告诉我,周云如回来不仅是为了带着孩子跟你相认,我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福尔摩斯小姐!”他的手抚在我的脸颊上,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我想他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是我真的提不起一点兴致。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她还爱你。”

话音刚落,许君延的脸上就蒙了一层雾色,他捧起我的脸,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坚定地说,“可我只爱你。”

一瞬间,心里仿佛是开出了一朵花,既是感动又是高兴。

“老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眼神专注而又认真,“可是我和她绝对不可能再在一起,因为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你;现在我照顾她和君君,只是出于责任、出于道义,你能理解我吗?”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觉得忐忑不安,“可是周云如,她理解吗?”

“她理解,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而且她现在的情况,不是太好……”许君延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小如她爸几个月前去世了,杜素心的投资失败,现在周氏集团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工厂卖的卖、关的关,财务搞得一团糟,小如回来之后,又和杜素心闹翻了,所以才带着君君在外面租房子,她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君君……”

“闹翻了?她跟自己的亲妈闹翻,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许君延语气里浓浓的怜惜感让我一下子觉得不爽,我甚至略显焦虑地打断了他。

“她回国以后,杜素心让她来求我出手救周氏,她不肯,而且对于周菁如的死,她和杜素心的立场也孑然不同。”许君延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语气也变得平淡起来。

“这么说,她现在无依无靠,只能依靠你了?”我的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嘲讽。

想不到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周云如就在许君延的心里树立了一个善解人意、明辨是非却又孤苦伶仃的柔弱女子形象,听许君延的意思,周云如母子以后要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了?

这盆黑狗血,是不是来的也太快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