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方才在这妇人家中用餐的官兵说了句好话,那被淋了一盆水的官兵这才放过了这妇人。

官兵气急败坏地离开村子,拖沓着疲惫的双腿踽踽而行。

柴凤柯见官兵走远,这才上前道:“爹,快进屋吧。”

赫连城站在门后没有出来,手里握着剑柄打算伺机而动,见赫连争有惊无险,他才松懈了紧绷的神经,跨步走出门,迎上来:“爹不是去了楚家,怎么从村子外面回来的?”

“进屋再说吧。”赫连争叹口气,率先进了屋子,见两个孩子都没在,忙问,“欣欣和弋儿呢?”

“叫他们在屋里看书呢,总不能到了乡下就不学无术,跟那些野孩子似的整天玩泥巴。”柴凤柯虽然不是出自簪缨之家,倒也有几分兵家女子的豪气,再苦再累地奔波逃命,她愣是没抱怨一声,甚至还将这一家老小照顾地妥妥当当。

“官兵刚搜查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爹吃了饭先进屋歇会儿。”柴凤柯眉眼一挑,继续道,“希儿在京城我们无须担心,但外甥女一人在外却是叫人担心,再有这马上就是入春了,外甥女交代的事儿还没办好,如今咱们是手里有银子也没办法拿出来,不如请来楚少爷帮忙,爹以为如何?”

柴凤柯想事周全,她比赫连城更细心,眼看着战事将近,这丝绸绵帛若不加紧些买来。

赫连争听言,蹙着眉头没有说话,半晌才道:“然儿那边暂时不要传信,我怀疑她身边有靖王的眼线,否则咱们的踪迹不会暴露,泰安有太子的人撑着如何都不会将赫连家置于险地。至于棉帛之事,楚家是大乘数一数二的药材商,楚家少爷必是经商的好料,请他出面也许可行,这样吧,今晚上我同城儿去楚家一躺。”

庄子里不比城里热闹,这人来人往地也不少,尤其是村子里来了什么陌生人很快就能传遍,赫连争选择晚上出门,也是为了少与人碰面,免得再引来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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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剧烈的颠簸,赵安然手握紧了车驾,身子还是忍不住摇摇晃晃,陈嬷嬷坐到她旁边,伸出磨出老茧的手握着她微凉的手腕,“姑娘既然猜到老太爷在上川,这样队伍大行地过去不会打草惊蛇?”

“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若楚家之事真是靖王所为,我也不会这么担心,我怕的是万一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安排,那上川就是真的险境,外公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太子殿下会如此狠辣,宁可自断一臂令靖王声名扫地。”赵安然手心里全是冷汗,她虽不清楚这其中弯弯绕绕究竟结合了多少人的算计,可她从没想过筹划这一切的会是最没有可能的太子。

“太子殿下掩藏的很深,我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太子所为,总之,外公和舅舅仍处在危险之中,我不能坐视不理。”

“姑娘为何不麻烦裴二爷走一遭,他骑马比姑娘这般驾着马车更快,而且这大晚上的姑娘瞧瞧地离开,明日若燕爷与裴二爷瞧见了,怕是要担心。”菊儿想起柯云嵇看向姑娘是深情的双眸,叹息道,“柯二少爷怕也会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柯云嵇、燕三狼、裴二,她还能相信谁?

赵安然没有说出心中的疑虑,她虽没查到究竟是谁泄漏了消息,但无外乎也就这几人而已。既然他们已经不可信了,那她只能一切靠自己,车马颠簸舟车劳顿,她都不怕,她只是希望,在她赶到上川找到亲人的时候,他们依旧好好的。

“奴婢觉得二少爷不会说。”

赵安然抬头看着出声的竹儿,显然她未料到竹儿会替柯云嵇说话,但她并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既然悄声地离开了,那究竟是谁都不重要了,“多则二十天少则半月咱们就能到上川,这副打扮既不方便,我记得行装里有几套男装,下一站歇脚的时候都换了装上路,免得招惹了是非。”

陈嬷嬷赞同地点头,女子抛头露面本就少,又是长途跋涉,若真遇见了非良善之人,她们这几人外加几个仆从怕是难对付,有道是,强龙还难压地头蛇呢,何况她们几个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

楚家的事早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其中细节说得活灵活现,沸沸扬扬地,自然赵安然几人也极为清楚,对楚家的劫难,赵安然表示很不理解,她总觉得楚家不会这么轻易地败掉。

楚家大少,那可是前世的风云人物,盛极一时、声名显赫之人。

他既是商业奇才,就不会轻易地落入圈套,无奸不商之言并非空穴来风,楚家大少又岂是轻易被人抹杀的?

“嬷嬷,您经过事儿,帮我顺顺思路,我总觉得楚家不会这么轻易垮掉,你觉得这是不是又是太子殿下的计策?”

陈嬷嬷沉思了片刻,再抬眸已是郑重之色,“姑娘本不该掺和这事,既然姑娘问老奴,老奴也就直言不讳了。”陈嬷嬷叹了口气,暗含着对姑娘的怜惜,说道,“姑娘是心思繁重反而当局者迷了,太子殿下即便算计了楚家、算计了赫连家,可楚家少爷又岂是平庸之辈?这当中之事,唯有在上川才能理清,老奴听说楚家一夜灭门,但尸首却被大火焚烧殆尽,个个面目全非,楚家的人是真的死了吗?谁又能指认那些尸体真是楚家人?”

一语道破,赵安然全身紧绷了起来,楚家没准只是蛰伏了。

外公和舅舅在上川不正落入太子的算计,若楚家是奉太子之命,那赫连家还能有生存的希望吗?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靖王潜伏在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