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张燕偶尔不听话,张传庆和李双凤一定会给她别一别性子,可现在张燕一直都不听话,两口子跟她较劲的时候就得考虑考虑了。

去年过年唠叨她几句,这死丫头倒好,大年初五没过完又跑出去打工,一年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李双凤平时没少埋怨这事,可到了年关她琢磨着张燕要回来了,一个劲的叮嘱张传庆要顺着闺女来,千万不要跟她再拧起来。

“知道了,闺女家家的,也不知道这驴性子随了谁!”张传庆抱怨归抱怨,心里到底认同了李双凤的话。

“还有你俩!以后别叫她名,记得要叫姐,回头惹她不高兴,小心她又尥蹶子,这一年年的就不能好好过个年!”

张南张北满不在乎的点点头,这两年他俩陆续从初中毕业,张传庆倒想学别人供儿子上高中考大学,可他家祖坟没冒青烟,张南张北两人及格都难,张传庆只好托人给他俩找了进厂的活,可俩人不争气,吃过花过剩不了钱不说,连个女朋友也谈不上。

李双凤叮嘱完看一下时间,咋呼道:“小南小北,快去公路瞧瞧你姐回来没,志强他妈说买了票今个回来,你俩先去打头阵,等会我跟你爸也过去!”

张南翻白眼,“妈,她是出去打工去了又不是出门当总统去了,还这阵势,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她手有脚自个回来。”

张北手里拿着肉包子,吃的一嘴油,“我也不去。”

“你们俩兔崽子,得罪你姐有啥好处,把她哄高兴肯为你们操心才算本事,你俩不小了,咋就不会来事呢,别得罪你姐跟你姐夫。”

张北包子吃完,胖手往嘴上一抹,“妈,你以前不是叫他江猴子吗?现在咋张口闭口姐夫姐夫的!”

张南呸了他一口,“你个棒槌,懂个屁啊,以前他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娶了咱家闺女占了大便宜,现在他有本事挣钱,把欠的债还完,跟他一块跑生意的志强也沾光把一万多的超生罚款交上了,有钱人腰杆子硬,你再叫他江猴子试试。”

张北明白了,他家要有一个有钱的亲戚啦!

他穿上棉鞋,拿耳暖子往头上一带,“那好吧,我俩去接去。”

等张燕到村口下车的时候,一家四口都在那等着,她活了两辈子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燕,你可终于回家了,我跟你爸可想你,你个狠心的娃子!”

“叔,婶,过年好,小南小北,你俩又长高了,是大孩子啦!”

张传庆接得很快,“可不是,你这俩弟弟个顶个的劳壮力,赶明个让他们给你帮忙吧。”

“好说,回头……”江涛话没说完就给张燕咳一声打断了。

李双凤跟张传庆对视一眼,不再去提这事,而是一脸得意的把张燕拉到家,“燕子,你看看,他姐夫你也来看看,我早准备好了,你们订婚两年,就等着燕过罢年初九满二十,这些棉花都是我今年自个种的,还有这布,燕还是小娃娃的时候我就给织好了,就等着她结婚这天呢。”

张燕早听张梅讲过了,还行,知道给她置办点东西。

腊月二十一,张梅从张家村出嫁,哭哭啼啼的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好像她要嫁的十万八千里似的,临上轿车看到张燕还在那叮嘱她:“燕,你可要早点嫁过来,不然那边就我一个人,你得来给我做个伴。”

等张志强送完亲回来,给张燕送了一双张梅出嫁穿的红皮鞋,农村人不兴抛花球,结婚穿的红色新鞋子就是好兆头,新娘子穿完,送给谁,谁就有望下一个出嫁。

张燕领了她的心意,把鞋子放好却不准备穿,她比张梅个高一点,脚也比她脚大,张梅的鞋她穿不了,而且她那天要穿的鞋子江涛早准备好了。

没几天就过年了,2004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很热闹。

张燕坐在床头看电视,怀里揣着一个盐水瓶,里面灌的热水,当暖水袋用。

张南抓了一把瓜子过来,笑嘻嘻递给她,“姐,你嗑瓜子!”

“不嗑,冻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吃他的才怪!

张南又蹭过来一点,跟她商量:“姐,我背你上轿车,你让江涛最少给我拿两千的红包。”

张燕给他气笑了,“凭啥呀,我就闹不明白了,你咋恁理直气壮,我欠你啥了?”

张南也气:“我才闹不明白你,又不是花你钱,你咋就不愿意给我!”

张燕不理他,回头问张北:“小北你呢,那天我不要小南背,要你背你要多少?”

张北犹犹豫豫,想说又不敢说,他怕张南说他抢,不过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顺了自个的心意,“要不你给我一千?”

“没有,一分也没有!”张燕说罢又回头看李双凤,“妈!过两天江涛过大件,八千八的聘礼给你,你把户口本给我。”

“你啥意思?”

“啥意思?你问你俩好儿子,背我上轿都狮子大开口,我要是不防着点聘礼给你们了,到时候户口本不给我,我上那讲理去。”

李双凤气得手发抖,直骂,“你驴啊,光跟自个人算计!”

“你还怪我跟你使心眼,你看看你这态度,明明是你两儿子算计我,背我走两步一个要两千一个要一千,他俩脸比别人大吗,咋好意思的开的口,哦,他俩算计我就可以,我反过来防着他们就是使心眼,你是这个意思吗?要不要咱找人评评理离去。”

李双凤知道自个站不住理,瞪她俩儿子,问:“你俩熊孩子真的开口要?”

张南还挺有理,“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还结的这么抠门,也不怕人笑话,我是为了你好你都不知道,以后人家问起你也有面子!”

“谢谢,不过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