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五分钟的时间, 匡部长看了看表,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同杜聿霖说:“二少,咱们屋里聊。”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转身, 将酒杯递给了随从。

这两人要聊的不是泷城的布防, 便是当下的时政。

关系一般的人很有眼色地躲闪开来。

匡夫人冲着旁边的夫人微微一笑,转身跟了上去。

男人们在谈重要的事情, 适合伺候在旁边的只有心腹内人了。

反正, 匡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给杜家二少端茶倒水。

三人一行到了贵宾室的门口。

不知道打哪儿跟上来的许副官眼睛眨了一下,杜聿霖神色不改, 目光掠过那间房时轻蹙了下眉头,旋即就看匡部长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内的场景很是香艳, 丝绒的香妃榻旁, 红色的纱裙碎了一地, 只穿着白色衬裙的女性发丝凌乱, 面色娇红,口中的呓语不清, 她的身子下面是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

匡珊瑚动情明艳的面庞直冲着门口,如果不是被突然打断,谁都能想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开门的响动令匡珊瑚朦胧的思绪好容易回了点神,一回头正对上她阿爸震怒的脸。

“阿、阿爸?”匡珊瑚的脑袋昏昏沉沉, 一时还不能思考。

片刻后, 她哭喊着从男人的身上滚落了下来, “阿爸,这到底怎么回事?!”

匡部长气的只想吐血,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看一眼那画面,就气血直冲脑门。

杜聿霖回避的很快,只扫了一眼,军靴踩地,立刻后退了两步,将门口的位置让给了匡夫人。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匡夫人不明所以的同时,一听屋里的声音赶紧踏了进去。

匡夫人不愧为一介女流中的精英,她镇定地说:“要不然老爷先带二少去书房,这里就交给我来料理。”

眼下,这是最好不过了。

匡部长狠狠地瞪了匡珊瑚一眼,差点没被她给活活气死,可杜聿霖还在,他老脸烧得厉害还需应付,对上了目光,又憋闷又是尴尬请了道:

“让二少见笑了,还请随我上楼。”

杜聿霖不置可否,迈动了长腿的同时,一眼扫到了许副官的身上。

许副官一凛,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没有跟上。

杜聿霖一眼就看出了名堂,也就清楚了许副官刚才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做什么去了。

匡珊瑚的反应并不是装出来的,前后一联系,就能明白这个局是给旁人设的。

那个旁人是谁……杜聿霖的眼神暗了又暗,他想许副官既然破了这个局,就该明白他的性格。

他杜聿霖可是全泷城都知道的护短跋扈。

匡珊瑚一见她阿爸转身,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她慌乱从榻上跌跌撞撞跑下来,这一跑,整个人都凉飕飕的,满面涨红地捂住了裸露的部位,都能滴出血来。

“阿爸、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她想尖叫,想昏死了之,种种想法之后,唯有一个念头最是清晰。

不能闹大,不能被外面的人听到,否则、否则她当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匡珊瑚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露掉了什么。

直到她听到外面越离越近的喧闹声音,她才猛然想起来,她交代过流锦一看到她阿爸进来,就带人过来。

匡珊瑚慌乱极了,四处寻找可以遮挡身体的东西。遮的过程看到身上情|欲的痕迹,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

这时候,香妃榻上的男人才迷糊过来,他使劲甩了甩生疼的头,茫然地看向了旁边的女人。

匡珊瑚看着立在门前的匡夫人,哭着求饶:“夫人,救命!是他,是他强迫我的。我喝了杯饮料之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能够制止那些人进来的只有匡夫人了。

匡珊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又道:“夫人,夫人,您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了匡家的脸面和长姐的未来着想啊!”

不提匡珍珠还好,一提匡珍珠,原本面无表情的匡夫人眼神突然冷冽了起来。

就是这时,喧闹声只有一门之隔。

而站在门边的她,一动未动。

走在最前面的是匡珍珠,沈芸曦和沈芸芝紧随在后。

除了她们之外,后面还跟了七八个女孩子,有说有笑。

匡珊瑚的丫头流锦说,邀她们来看好看的节目。

匡珍珠原本是不想来的,可人多口杂,她不想因此又落人口舌,再被珊瑚那个死丫头告状。

匡珍珠叫了声“珊瑚”,此时的匡珊瑚正跪在地上给匡夫人叩头。

匡珍珠透过闪开的门缝,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场景,额际猛地一跳,僵在了门口。

沈芸曦道:“怎么了?”她一心还想着匡珊瑚许她的整治沈南瑗的承诺,刚才寻了一圈儿,并没有寻到沈南瑗的身影。

沈芸曦笃定了里面的事情和沈南瑗有关,一想起匡珍珠莫名就对沈南瑗释放出的好意,她怒火中烧,故意猛地一推门。

“天~啊!”沈芸曦是叫完了,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一时无措,呆愣在原地。

沈芸曦的声音早已吸引了好几位小姐,匡珍珠伸手遮挡,眼看不及,正是这千钧一发间,匡夫人伸手一挡,将门“啪”一声从内关上。

她这才出言:“珍珠啊,先带着朋友们去别的地方玩儿,我与珊瑚有事要说。”

匡珍珠稳住了心神,使劲儿一扯坏事的沈家姐妹,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意,“好的,姆妈。”

匡夫人随意亮了一下手腕,匡珊瑚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好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沈芸曦和沈芸卉无需她来交代封口,那是匡珊瑚自会做的事情。

匡珍珠斜眼睨了下自己的朋友吴家大小姐。

那吴娉婷立马会意,点了点头,给她了一记放心的眼神。

舞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匡部长哪里还有心情和杜聿霖谈话,闲话说了几句,他便道了声:“二少,告罪,我要……”

“匡部长请自便。”

杜聿霖很是善解人意了一回,只不过他却故意当着匡部长的面,叫来了许副官。

“方才在贵宾室里,我扯坏了沈三小姐的项链,你明日去珠宝铺子里,给她买几条上好的。”

匡部长一听,心里顿时一凛。

这可比他今日瞧见衣衫不整的女儿还要震惊。

难不成杜二少这是在试探他?

杜聿霖才没那个闲心试探他,今日的事情发生在匡家,以匡部长的手段,随便一查,便能够查到那只小野猫的身上。

杜聿霖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了想问题,比如他护短,即使是他养的猫挠了旁人一下,他也会心疼猫的爪子疼。

他只怕匡部长一护起短来,也同他一样不辨是非,若是迁怒了他养的那只小野猫,他难免又会心疼一场。

想到此,杜聿霖又道:“都说匡部长教女有方,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匡部长还没想通方才的关节,这下子更是慌张:“惭愧,惭愧!”

杜聿霖不再废话,施然起身。

也不在匡家多做停留,直接离去了。

匡家的舞会从二少离开,至此结束。

沈南瑗这才从暗处现身,同苏氏一同离开匡家。

沈芸曦一直坐到自家的汽车上,还回不了神。

她很古怪地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冲她咧嘴一笑,如同一只温良无害的小白兔。

可沈芸曦竟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匡家一直到送走所有的客人,才关起门来,解决今日发生的丑事。

短短半个时辰,匡珊瑚的眼泪都流干了。

匡部长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据匡珍珠不完全统计,至少走了不下十圈了。

匡夫人心知自己的丈夫有多偏爱他那个庶女,一捂额头道:“老爷,你晃得我头晕!”

匡部长终于肯停下来了,眼睛一扫还跪在那里的匡珊瑚,喝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匡珊瑚已经想通了整件事情,她猛地一抬头,悲切地喊:“阿爸,是沈南瑗,一定是那个沈南瑗!!是她害我……我真的是喝了点饮料,就头昏的不行,才去贵宾室休息的。我一到贵宾室,就被,就被……”

匡珊瑚指了指那边被打了个半死的男人。

她依稀记得男人的皮相不错,可家里穷苦的不行。

这是她特地给沈南瑗安排的男人,原是想找一个既穷又奇丑无比的,可是唯恐这样太没有信服力。

结果、结果居然……

那厢的男人艰难地抬起了头,“部长,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叫我去贵宾室伺候,可是我一进去,就发现自己手脚发软,就是、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小姐……”

匡部长现在听不了这人说话,一指他,旁边的管家便又踹上了。

屋子里顿时又响起了那种拳脚到肉的瘆人声音,匡夫人不由一皱眉,“行了,真打死了,你女儿可怎么办?”

匡部长就算不爱听这话,却也明白什么叫事已至此,他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面。

匡珊瑚见她阿爸竟然不反驳匡夫人的话,顿时惊叫了起来。

“我不要!”

“由不得你!”匡部长瓮声瓮气地说。

“阿爸,我和他没有那种事情。阿爸,阿爸,我还是完璧!”匡珊瑚的眼泪又砸了下来,吧嗒吧嗒当真是像断了线的珍珠。

只是,再没人会觉得珍贵。

匡部长一听这话,转头看向发妻。

匡珊瑚还在那儿哭喊:“阿爸,千万不要让我嫁给那种人。阿爸,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真的,阿爸,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您了,看在傲西的面子上。”

匡傲西乃是匡部长的独子,却不是匡夫人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