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对于皇帝的交待,袁训发自内心的答应下来。在他的心里坚信与柳至无关,虽然这与黑柳家一把是两回事情。

&nb皇帝让他回家养伤,伤没有好就不要往太后面前去了。袁训也是认可的称是。

&nb既然他不相信是柳至做的,这会儿对柳至内心有愧。如果让太后见到他满面是伤,知道是柳至打的,袁训怕太后一怒之下问罪于柳至。

&nb辞出御书房,袁训衙门也不去了,打算回家。

&nb出宫门的时候,他没忍住,对着太后宫殿的方向遥遥的望了望。但不能过明路的去问太后,也就作罢。

&nb十三个亡命之徒就敢刺杀护卫众多的宝贝女儿,以忠毅侯来看,这真的是“亡命”的人,胆子过大了。

&nb……

&nb他走以后,皇帝眉头更锁,他让这件事情气得不轻。

&nb在皇帝的心里也不相信和柳至有关,柳至素来进退有度,不是柳丞相那样的人。

&nb但会是谁呢?

&nb皇帝头一个怀疑的,和太子想的一样。柳家!他们家不止柳至一个人。

&nb怒中沉吟着,皇帝喃喃:“该修整就要修整,给太子留太多的颜面无益。”

&nb说曹操曹操就到,外面有回话:“太子殿下求见。”

&nb皇帝微一愕然,油然就出来一个主意,吩咐太子进来。

&nb太子听到加寿遇刺时的恨急气下去一半儿,但还有一半儿在面上。

&nb含悲带怒见过礼,太子伤痛地恳请着:“父皇,儿臣不敢现在就断言与柳家有关,但柳家也该修枝去叶。”

&nb这和皇帝想的恰好一样,皇帝点上一点头。太子见到以后,心里要说的话底气大增。

&nb本来皇帝不答应,太子还准备一堆说服的话。这就继续阐明自己的见解。

&nb“父皇,这一次的事情就不是柳家的人所为,也是试图挑唆太后和母后再次不和的人做的。太后和母后的再次不和,原因是柳家人胡乱上书针对太后。这是柳家的人不会处置事情,不劝着母后侍奉太后,反而怪太后不为母后说话多添出来的事情。柳家的人,该管管了!”

&nb这里还有一句,柳家上书助长皇后的娇纵,有下毒事件推波助澜,皇后再又一次遭殃,太子没有说,他怕说出来他自己最难过。

&nb下毒这事情,不管怎么想也与加寿无关?

&nb倒不是加寿不会受到别人引诱,而是加寿没有必要这样做,她表现孝敬的送汤,然后在自己汤里下毒?

&nb这里老问题又出来,难道太后不能明着处置皇后对加寿不好,对她相中的人不看重吗?

&nb可以过明路的事情,一定要去下毒,皇帝和太子都对皇后有看法。怎么会想到加寿身上去的?

&nb太子咬牙恨恨,把所有的一切全怪到柳家身上:“没有他们的肆意妄为,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出来!”

&nb背主欺人的柳廉柳仁,是柳家的。

&nb往大天教去的,是柳义。

&nb暗怀砒霜的人,是柳礼的侍候太监。

&nb当殿上书又挑起事端的,是柳明柳晖等。不怪他们要怪哪一个呢?

&nb皇帝听过欣慰不已,觉得对太子的数年教导没有白费,这算是见事很明白。

&nb就在太子进来以前,皇帝反思自己太顾忌和保护太子,对皇后和柳家一再的宽放。他正要把太子叫到面前来,听听他是怎么看的,开导他几句,把这件事情交给太子,让太子去收拾柳家,这样太子也不受影响,柳家一些可恨的人也能罪有应得。

&nb不想太子主动到面前来,说的话并没有一味的为加寿难过。他考虑的是太后,还能明白今天的背后主使就不是柳家的人,也是想再次挑动柳家与太后不和,皇帝有了笑容。

&nb就着太子的话道:“这事情就交给你办吧。”太子没有想到遇上这句话,先是一怔,随后感激上来。他知道这是父皇对自己的信任,毕竟柳家是自己的外祖父家。

&nb父子之间忽然多了一层理解,像游丝搭上两端,纤细的肉眼看不出来,但彼此的心事都能得知一些。

&nb亲切感,让皇帝和太子同时有了笑容。

&nb太子觉得自己话说完,可以辞出,但挂念着这点儿亲切还不想走,就做着孩子气的动作,用手搔搔头。

&nb皇帝也生出平常人家父子间的亲昵,想和儿子随意的说上几句,就问道:“加寿好不好?”

&nb“好着呢,”说起来加寿,太子喜笑颜开,话如流水般畅快地出来的:“我去街上接她,她反而说我不应该置身在危险地方,”

&nb皇帝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nb太子更是嘻嘻一声:“接回去问她怕不怕,她说饿了,给吃的最好。”

&nb皇帝放声而笑:“哈哈,这也是她的能耐。”

&nb太子兴奋勃勃:“可不是,给她一碗肉汤,又是两个点心,她吃完了,就不要我陪着哄,撵我去看书。”

&nb心头一动,皇后的憔悴面容在太子眼前晃动。但凡出了事情,不都是应该哄着的吗?

&nb从母后又一次关在宫里,父皇一次也没有去过。就是颁发圣旨恢复皇后仪仗的那天,也有一句话,让皇后安养,不必面见谢恩。

&nb皇帝是不想见到皇后的抱怨容颜,而皇后呢,真的不想对他谢恩,她觉得自己受足冤屈,又看出皇帝不想见到她,皇后愤然更是不来。

&nb说到加寿时的孩子气笑容,慢慢的从太子面庞滑落,皇帝没有发觉,他听小儿女情意津津有味,抬眼笑着追问:“倒没有闹着看太医要好玩的东西?”

&nb太子又是一笑,皇帝在他的笑容里微动心肠。

&nb他知道从去年开始皇后的事情对太子多少有影响,虽然没有见到过太子很不情意或是背后有怨言的回话,但可想而知,那是他的母后,他不会无动于衷。

&nb但他的身边有个小加寿,那是仅次于妹妹瑞庆的小开心果儿。太后脸面前只要有加寿在,就笑得合不拢口。太上皇年老,身子骨儿却好,早就有话出来,说是加寿养在宫里的原因。

&nb皇帝就是不相信加寿真的是寿星下凡,在今天见到儿子说到加寿就兴致高涨,哪怕加寿受行刺听上去也憨态可掬,他对加寿更满意一步。

&nb看看她不仅能陪太后,能给太上皇添寿,还能规劝太子念书,又给太子添上许多的欢乐。

&nb皇帝忽然生出来老子答应一门亲事,就对得起儿子的想法,接下来,也就对柳家更生不满。

&nb面色往下一沉,太子要说出口的话无意中让打散,小心的觑觑皇帝面容,愁眉暗想着,今天不能为母后说句话吗?父皇要是肯去看看母后该有多好?

&nb皇帝的话把他的心思带开:“太子,去办柳家这事情吧,不要错拿了人,也不要姑息。”

&nb罪魁祸首是柳家,太子即刻把皇后放下。先把柳家清理一番,没有人怂恿,母后总比现在好。

&nb这是大事情,太子恭敬的应声,缓步往殿外退出,皇帝叫住他,微微一笑:“去哄寿姐儿,让她不要怕,我为她做主,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nb太子忍俊不禁又是一笑,皇帝心想说到加寿这又开心了不是,含笑问道:“你笑什么?”

&nb“她听到父皇的话以后,一定又要这个模样。”太子把个眼睛对着梁顶子扫一眼。

&nb他和皇帝是父子,也是君臣,不敢放肆的抬下巴,就这么飞快一瞄就算学结束。

&nb这模样儿十足可笑不是?所以太子殿下没忍住笑,加寿又要得意了。

&nb皇帝哈哈大笑一声,手指太子道:“你这就很淘气,她也淘气,去吧,让她得意去,翘到天上去又有什么,她是什么身份的人,受了惊吓,喜欢一下也无妨。”

&nb太子依言退出,在殿外面他的贴身奴才走上来悄问:“皇上今天喜欢吧,奴才听到好些声笑。”

&nb这就是生在皇家人的不容易,或者说生长在权势富贵之家的不容易。

&nb公子哥儿皇子皇孙们稍懂事的时候,侍候他们的人就会背地里提醒,今天长辈们喜不喜欢,明天长辈们高不高兴?

&nb夫人和老太太置气了,小哥儿上去千万哄着些,不要让老太太发作几句才好。

&nb皇后没消停的出事情,太子师们如临大敌,太子的奴才们也有好些话告诉太子。

&nb除去加寿从来不说这些话,是太子耳朵边上的清净地以外,别的人全都有明有暗的提过。

&nb都怕皇后带累太子,皇帝迁怒于太子,师傅们也好,奴才们也好,将是头一个倒霉的人。

&nb会说他们没教好没侍候好没规劝好。

&nb太子养在太后宫里的时候,没有这些担心。凡事有太后呢,皇帝再大,也大不过太后去,这样的话只是师傅们讲书才有。

&nb去年刚入太子府第,多孝敬皇后了,问候于太后了,侍候于太上皇了,对皇帝察颜观色了,这些话全都出来,把太子耳朵还没有灌满,皇后不满意于加寿浮出水面,太后不满意于皇后浮出水面,皇帝对皇后宠爱渐少原本就在水面上,倒不用再浮出来,让太子殿下时常的睡不好觉,为父皇母后不再和气而忧心忡忡。

&nb柳明等人看不起柳至“讨好”太后,以为他们有太子殿下,就能起个波浪什么的,是想不到太子殿下如履薄冰。

&nb太子听奴才的话听多了,自然入耳。师傅们要教导太子警惕,不仅仅警惕祸起萧墙,兄弟叔侄,还要警惕奸人佞臣,乱言贼子,是自然入心。

&nb入耳入心里,只有加寿能让太子殿下快快乐乐,加寿还是除在皇后面前以外,在别人面前全是讨喜欢的一流人物。

&nb听到奴才的问话,太子又为加寿笑上一笑。问话的奴才见到殿下笑容轻松,吁一口气,不等回答就道:“喜欢就好。”

&nb太子轻声道:“父皇说要安慰寿姐儿,所以喜欢。”

&nb“那您有没有提到皇后娘娘,为娘娘也进言几句?”问话的奴才又适时进言。

&nb……

&nb太子养在太后宫里好几年,太后给他换了一批人,说话的这个人是太后的人。

&nb隔三差五的提醒太子殿下想到娘娘,是太后为人的周全。不提到皇后,太子也会想到,不如大大方方的主动提出,既让太子领会太后对皇后有慈爱,也是奴才们不管出自于哪里,到了太子身边后,一切心思只有太子殿下的意思。

&nb绝对不是那种出自于皇后,就只说皇后好,跟皇后不好的人都说不好。

&nb太子总有一天会大的,说话心地上不忠厚,他自己会听出来。也正是他一天一天的渐长,对太后感情越深。

&nb太后从来不是皇后那种怨言多多,怨天怨地怨皇帝怨美人多。她一直有节奏的把握太子和皇后相见的分寸,功夫是下在暗地里的。

&nb可见一个人偏向另一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强横狠,就能吓住震住别人。

&nb人心为上,感情为上。

&nb……

&nb对于奴才的问话,太子摇一摇头。但没有伤感。说话的奴才比太子大两岁,也算太子的玩伴。太子有些话不避他,低声道:“父皇很喜欢我,把柳家交给我办。”

&nb“哦哦哦,这是天大的信任不是?”奴才机灵的行个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皇上和殿下亲厚,是本朝之福,是百姓们之福,是奴才之福。”

&nb他太善颂善祷,以至于太子殿下眸光微沉。

&nb亲厚?

&nb他多希冀是父皇和母后亲厚。板起脸,把柳家收拾好是个前提。叫上奴才:“咱们回去吧,还要办事情,还要哄寿姐儿呢。”

&nb……

&nb加寿身边一堆的人哄着。

&nb关安回家去叫人,宝珠收到消息,同着安老太太、袁夫人、奶妈卫氏等等等……几乎倾家而出。

&nb想想太后也会赶过来,把小六带上,在这里给太后见。

&nb正把加寿围住,先在老太太怀里揉了一会儿,又去祖母怀里抱着脖子说加寿多能干,加寿不害怕。最后来到母亲怀里,眉飞色舞说太子哥哥出来接。

&nb一件惊吓的事情,换一家也许怒不可遏,也许愤怒气恼,到加寿小嘴儿里就又是一个炫耀。

&nb得意的小加寿,只要不面对皇后,一直是得意的。

&nb安老太太问袁夫人:“我脸上的血色回来没有?”袁夫人生长在边城那乱的地方,宝珠能抗敌,奶妈卫氏也在山西练出三分胆量,只有老太太闻言软到地上,面颊雪白地赶过来。

&nb袁夫人笑道:“已经好了,这是为加寿担心,加寿要好好的孝敬老太太才行。”

&nb“哈哈,爹爹说不用怕,我当然不怕。”

&nb“加寿你看到了吗?”

&nb“我盯着呢,不错眼睛的盯着,他们拿着大刀大剑,这么长…。”

&nb太子在外面就听到加寿牛皮,进来笑道:“你就没出车子,还敢乱比划?”加寿小脸儿往下一放,没精打采上来:“回来的真不是时候。”

&nb听她大吹法螺的念姐儿见她沮丧,忙道:“我信,加寿才不怕,加寿一定还助威来着。”

&nb加寿重新笑弯眼眉:“是啊,我在车帘子里面见到的,太子哥哥当时不见,他不清楚。”

&nb太子斜睨眼神儿过去,加寿见到,斜睨儿眼神儿往上还给他。

&nb一个在说,牛皮大王。

&nb一个在回,我才不是。

&nb安老太太的惊吓一扫而空,拉着袁夫人低声絮叨:“他们俩个多么的好啊,”

&nb袁夫人笑吟吟:“是啊,”在这种时候,不会把老太太忘记,花花轿子人抬人,不是单指外人。一家人也要互相恭维着处得更好。袁夫人柔声道:“这里呀,是太上皇太后的操劳,也有老太太陪伴的功劳。”

&nb“还有我的?”安老太太把眉头扬起,颇有点儿加寿小鼻子翘起的得意滋味儿,再就“扑哧”,乐呵呵地笑了出来。

&nb那边太子和加寿也恢复,把皇帝的话说出来,加寿本就是个淘气的,见说可以把鼻子翘到天上去,扶着母亲往后仰身子:“母亲看我,这回可到天上去没有?”

&nb太子和念姐儿一起笑话她,厅上一切笑语声。外面过来一早出城寻地方玩打仗,听到消息又回来的孩子们。

&nb萧战头一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咦?不是有人要杀大姐?这怎么看都像大姐又得了宝贝?

&nb他们到了以后,太子府上就更热闹,把对加寿遇刺的担心从表面全抹去。稍后,又有瑞庆殿下来看加寿,但直到宝珠等人回家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太后的身影。

&nb宝珠觉得奇怪,让人去宫里问太后安好,回说太后今天累了,打发人去安慰过加寿,看小六过两天,又不让宝珠去进宫,宝珠也就丢下。

&nb……

&nb十三个人,精光的不着寸缕,身上的伤痕凝结。

&nb柳至失去耐心,往墙上重重砸一拳。嘶声道:“没有线索,就是十三个大盗!让我怎么办!”

&nb冷捕头陪他过来,见他焦躁,劝道:“着急不是好办法。”抬眼,见柳至面上的神色吓住。

&nb柳至要是愤怒狰狞,冷捕头倒不会害怕。他露出的星陨月沉,夜空寂寂茫然无措,把冷捕头吓得一个寒噤上来。

&nb摸摸自己额头,这是夏天。眼角扫一扫尸首旁边的冰,冷捕头喘口儿气放下心。

&nb怕在这里呆得久真的生病,线索没有出来,这尸首大价钱用冰镇着,这里跟冰窖差不多。劝柳至出去:“你也看过了就这样,你不放心,肚子也剖开两个不是?出去干净房里想吧。”

&nb柳至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

&nb冷捕头无奈:“没有线索,也算大幸不是。”柳至听得懂,也把个眼珠子雪白的一块对着他,勾魂似的能吓死人。

&nb“小柳,你这样子对事情不起作用!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没有线索固然你不开心,但总比有些直指你们柳家线索的要好!出来吧,看你弄得一个屋子血腥,今天我改吃素。”

&nb强拉柳至,柳至喃喃:“我们家就这么好攀扯吗?有线索就能扯上我们家。”

&nb冷捕头紧紧闭上嘴,再说下去就扯到小袁身上,冷捕头觉得不说为好。

&nb柳至能想到,垂头丧气地跟后面出来。想想这没有线索并不比有线索更好。

&nb没有线索,空穴来风似的,大家乱猜一通。

&nb小袁这坏东西,出了事就去自己家门外大骂,两个人家仇勾动打上一架,估计这消息早就传出去,估计现在京里谣言上热闹的很,满天乱飞直指自己家。

&nb同僚谊可以不要,朋友义也可以抛开,兄弟情呢?

&nb柳至的心头有一点痛出来,再就撕裂似的往四周漫延,直到把心片片粉碎,尘埃似在那胸膛里一点一点的起舞,舞到哪里就哪里接着痛上来,痛断肝肠,痛到骨髓,让柳至清醒过来。

&nb往外面看,见日色已是午后,几点木叶影子在日光里明媚。柳至往外面就走,冷捕头叫他一声:“中午和我一起吃素?”

&nb“你自己吃吧,我得回家去。”柳至回答的自己又浑身无处不疼痛上来,抽搐着面容头也不回。

&nb他的背影往平常一时挺而瘦削,但分明能看出来一种无奈,一种冷。

&nb他走出这里,冷捕头摇头:“一对兄弟这就完了不成?唉,当家主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