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察岩原本的一举一动,从未有超出他预期的范围,无论是对他的试探,或者是收揽在麾下寸步不离,他都有周详的心理准备。

除了此刻察岩的要求,将他和白璟然两个生面孔聚在一处,他没有感受到信任。相反,他感受到无形中一把匕首就抵在他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已然划破皮肤。

“你们……”孟溪身子蓦地停下颤抖,不敢相信的后退两步,“不可能是走私……医药公司……你们难道!”假孟溪理应不清楚察岩和白璟然要走的货物究竟是什么,察岩又一副黑社会做派。在此之前,他自然会本能的猜测,对方从事走私,再危险几分不过也是军火走私罢了。

直到白森的名字出现在耳畔,他才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并猜测,察岩与毒品有关。

“难道什么?”察岩对孟溪后知后觉地反应感到好笑,“难道说在你心里,走哪种货,还有区别?”

孟溪眉头一拧,“你碰毒,我就不能做。”

“毒品?”察岩轻笑道,“孟溪,我问你,你认为毒品是什么?”

孟溪神情格外僵硬,“毒品能摧毁人的意志,能毁掉人的一生,我不会做,你死了这条心吧。”语调不断颤抖,孟溪伸手按住自己轻微颤抖地双腿,想要保持冷静。

察岩见孟溪惊吓到如此,嗤笑了一声,“你以为你不做,毒品就会在这市面上绝迹吗?不会。”

“实话告诉你吧,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到现在,一个又一个毒品王国在金三角横空出世,又被警方、军方一次又一次打击摧毁,而毒品却从未绝迹,反倒更加泛滥。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孟溪似乎是被察岩眼中疯狂的火焰所震慑,下意识摇头,“是什么……”

“因为它被需要。那些自甘堕落的人,需要毒品来证明他们还活着,证明他们的人生还有意义。如果我将手上毒品脉络全数掐断,从明天开始,就会有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无数人从阳台上一跃而下,终结自己的生命。”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才会有这么多人沾染上毒品!”孟溪咬紧牙关低吼道,“他们之所以会沾染上毒品,就是因为你们给他们提供渠道,否则又怎么会……怎么会离不开……”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泫隆从来不会容许手下通过引诱的方式,让客户沾染上毒品。我们的货就摆在那里,是你需要,自己伸手拿。而不是我们强迫你,陷害你去吸毒。”察岩傲然道,在烟卷中放上毒品的低劣手段自从他执掌稽查组后,就彻底在泫隆内部消失匿迹。

他,不屑这么做!

“这个社会,小部分人掌握大部分资源,权力,金钱。对于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再感受到满足,感受到愉悦。所以他们才来溜冰,吸粉,来获得最纯粹的兴奋和刺激。生活无望的人,有一天活一天,毒品是他们最后的伊甸园。”

孟溪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那无辜人受害呢?”

“无辜人?我告诉你吧,这条线上没有所谓的无辜人。”察岩笑得轻蔑,“只要你的生活能够和毒品联系在一起,就不再是个无辜人。”

“那些死在禁毒线上的警察呢?”孟溪愤然道,“他们不无辜吗?”

察岩瞥向孟溪,眼中充满怜悯:“毒品无法根除,也不能根除,这一点不止我们明白,警察内部的当权者也明白。就像是没有影子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能存在的。没有了黑暗的衬托,白还是白吗?至于牺牲的警察,就和我们拿去做诱饵的手下一个道理,这是他们的使命,算不得无辜。”

“你若非要认为他们无辜,不如去找他们的领导,控诉为什么不指派更多力量来清剿,非要用他们的性命去牺牲。”

“这才是不断追剿毒品,却从未有哪国政府下定决心不计任何代价一定要将毒品根除的原因?”孟溪足够聪慧,察岩的话一点即通。

“就像缅甸内部政党争斗不断,他们需要用时不时的禁毒行动来证明给国民看,他们还是正直的,为人民着想的政府。实际上,有多少行动不过是泫隆内部达成的交易,演出的一场戏。”

孟溪瘫坐在沙发上,内心正在天人交战,他一直认为毒品就应该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以绝后患。可察岩的这番话,第一次让他怀疑,怀疑毒品是否就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察岩瞧他眼眸闪动,知道孟溪心中正在动摇。轻笑一声,察岩淡然道:“毒品,他之所以被称之为毒品不过是当权政府的说法。从医药的角度上,他不过就是使人成瘾的镇静剂和兴奋剂罢了。吗啡你应该听过……”

孟溪嘴唇微微颤抖着,点下头,吗啡他当然听过,是一种用在手术中的麻醉剂。

“吗啡是全世界使用量最大的强效镇痛剂,几乎是每个国家合法使用的药物。可你知不知道,吗啡的成瘾性是大麻的六十倍以上。一旦成瘾,几乎和四号一样,很难戒除。多少人手术后大量使用吗啡导致成瘾,戒断反应,痛不欲生。”察岩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因为他们认为吗啡可以使用,就将它褪去毒品的外壳。”

孟溪扣住自己大腿的指节已经发白,他想着察岩所说的这一番话,心中对于毒品的边界似乎模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