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回到床上安躺入睡,孟溪坐在病床旁,双手握住张婶微凉的手掌,沉默不语。

他在逃避,逃避提起这三年的故事,逃避自己需要撒谎的事实。同时,他也不想给察岩拆穿他谎言的机会。时至今时,张叔张婶依旧认为他已经在警校完成三年的学业。

“孟溪。”察岩出现在门外。

“什么事?”孟溪走出门外带上房门压低声音,张叔将他们留下吃饭,正在楼下厨房操劳。

“张叔说,你父亲还在老爷岭。”察岩越过孟溪的肩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把二老一并接出来,在养老院安享晚年。”

孟溪漠然地看他一眼,心底知道察岩这番话的意思,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四个家人都掌握在察岩手里,他自然就不会再出卖察岩。

“沈阳有一处很好的疗养院,等张婶做完手术之后,一并搬到那里,还方便你将来过去探望。”察岩浅笑道。

孟溪阖上双眼,静静地站着,察岩的话自然有他的条件,从他答应开始,就再难有丝毫退路。

“好,我答应你。”

“回去之后,会有一场交易,你负责帮我看住白璟然,直到交易结束为止。”

“好。”

“将来再回头,你就会知道,今天的选择是多么正确。还记得那天我们见面时,我手里的书吗?”

孟溪自然记得,“基督山伯爵。”当时他还没有明白察岩的身份,也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

“里面有一句话我很认同。这个世界上只有钱才能使人获得这一切,钱是支配人类最有效和最伟大的力量。”察岩看向孟溪身后隙开一条缝隙的房门,微笑道:“当你因为钱,被学校拒之门外时,你应该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孟溪脸色瞬间惨白,愤怒地盯着察岩,迅速回头看向房门方向。见房门处没有任何异样,孟溪心头勉强松下口气,上前一步俯视察岩,“你的保镖冲进来至少需要一分钟时间,我可以在这一分钟里将你和泫染直接击杀!”

张叔张婶就是他的逆鳞,绝不允许察岩威胁!

察岩冷笑着凝视孟溪一眼,转身下楼。紧接着,孟溪便听见楼下大门方向传来门轴响动的声音。

离开了,察岩带着泫染离开了他的家。孟溪向后踉跄一小步,任由眼角一滴泪水滑落,无力的靠在栏杆上。

张婶推开门的声音他又怎么会听不见,可他不能听见,他要让察岩当众拆穿他的谎言,借此来获取信任。

正如临行前杨小玉对察岩的分析会上所说,当你要骗取一个习惯于怀疑,掌控的人的信任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任他摆布。你越是无力挣扎,他心中控制的欲望就越会得到满足,他就越相信自己,能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武馆恢复寂静,只有楼下厨房张叔炒菜的声响。孟溪返身回到张婶的卧室,静静地守在床前。他知道张婶没有入睡,但他也没有勇气打破沉默,就让对峙的一刻,来得再晚一些。

“小溪,下楼吃饭了!”张叔在楼下扯着嗓子喊道。

孟溪深吸一口气,轻轻摇动张婶的肩膀,“张婶,我们下去吃饭吧。”

张婶睁开双眼,定定地望向孟溪,眼中写满复杂之意。由得他蹲在身前为她穿好鞋,搀扶着下楼。

“快吃菜吧,今天专门给你做的小鸡炖蘑菇。”张叔兴奋地往孟溪碗里夹菜,“你们那俩同事怎么不留下来吃饭呢,不尝尝你张叔的手艺,太可惜了。”

孟溪不敢抬头和张婶对视,只得接过鸡块食不知味地咀嚼着。

“小溪。”张婶哀叹一声落下筷子,“你实话告诉张婶好吗?”

气氛霎时间凝重,张叔不明就里地看着老婆子,“怎么了?小溪刚回来就吃顿饭的功夫,你干嘛呀。”

张婶第一次不顾张叔的阻挠,直直地望向孟溪,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小溪,你说,到底有没有在警校读书?”

“怎么会呢,小溪今天不还和他实习的同事一……”张叔自顾自解释的话在嘴边消声,因为他看见孟溪低下头,没有半点解释。

“什么情况?小溪,你说清楚。”张叔心头开始慌张,拉着孟溪想要个答案。

孟溪推开凳子站起身来,对着张叔和张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叔张婶……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