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祖百寿卧病在床,所以这个年祖家过的索然,换了以往,早在月前就大肆采购,单单是爆竹都能堆满杂物房,更别说吃穿等物。

今儿是二十九,早起善宝往上房看过祖百寿,见他仍旧一副昏睡状,善宝内心有须臾的歉疚,也就是一瞬间,暗想是祖百寿不仁在前,而胡海蛟来抢亲也并非自己所愿,因此他的生死说来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出了上房至庭中碰到了祖公略,四目交投,祖公略似笑非笑,也并不搭言,而善宝一双眼像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冷,究竟她恨他什么,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单单是因为祖公远掉包人参的事?善宝厉声斥责祖公略之后才发现,祖家的一切又关自己什么事,说来真是可笑,然而她就是怨他,没来由的。

后来还是李青昭提醒了她:“没有爱哪来恨。”

这个话是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现在的善宝觉着自己与祖公略是道不同而已。

离了上房回到抱厦,善宝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呆呆的道:“真是闷。”

李青昭凑了过来:“去街上顽,明儿即是大年三十,街上热闹呢。”

善宝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简单交代阿珂阿玖自己的行藏,然后就带着锦瑟和李青昭去街上顽了,去之前她让阿珂偷来某个小子的衣服,乔装改扮之后,问李青昭:“像不像男人?”

李青昭左右打量:“哪里不对呢?”

善宝问:“哪里不对?”

李青昭挠着脑袋想都没想起,于是道:“大概是少了点男人味。”

男人味是什么味?善宝斟酌下,忽然想起手抄本故事里的大侠,走路迈大步,喝酒用大碗,笑声入云天,于是就依葫芦画瓢的去照着做,结果是邯郸学步,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也引来另外一个人的注目,这就是文婉仪。

文婉仪才从龙母庙回来。给了住持慧静师太五百两银子香油钱,换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文重文老爷子已经写好了遗嘱,把家产并木帮悉数留给了儿子文武。找了雷公镇几个头面人物见证,其中就有慧静。

这消息直把文婉仪惊得如遭雷殛,虽然祖百寿成了废人,她许给祖百寿的木帮之事再无人追究,但她面前晃悠着个善宝。如今善宝在祖家可是威风八面,祖公远纳妾甚至是琴儿被抬为姨娘都是善宝做的主,据说柳义掉包人参的事也是善宝查明的,善宝这个参帮大当家做得风生水起,而她却成为祖家那些个女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自己把自己嫁了过来,却与祖公略分房而睡,不圆房她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祖家二少奶。

当文婉仪在街上看到着男装的善宝,她一肚子的气,祖百寿随手一指。于参帮毫无建树的善宝就成了大当家,而自己帮衬父亲打理木帮多少年,父亲竟然把家产连木帮都给了哥哥,所以她心里严重失衡,芬芳又在她耳边嘀咕:“听说这个善小娘最近和二少爷出双入对。”

文婉仪瞪了芬芳一眼:“她是参帮大当家,二少爷一直帮祖老爷管着参帮和商号上的事,难免一起出出进进,怎么就成了出双入对。”

芬芳本想讨好她却碰了一鼻子灰,被她训得面红耳赤,解释道:“还不是那几个姨娘成日的说。”

文婉仪嘴上替祖公略说项。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忽然就看见穿男装的善宝脚上竟然还穿着绣鞋。

“不伦不类。”文婉仪笑了笑,萌生了一个念头,看善宝几个进了街旁的竹风茶楼。她喊青萍附耳过来,低语几句。

青萍面有难色,却也不敢不从,离开文婉仪处去了赌坊,雷公镇有几个泼皮无赖经常混迹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