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祖家药房开张,善宝按例前去。

祖家在商号上,山货和药材是重中之重,进项占着所有商号收益的一大半,山货栈是以库房为重,前面的铺面略微摆放些样品,而药房却是以铺面为重,一排五间,里面的药材更是应有尽有,远至云南、江南、巴蜀、西域,甚至是渤泥、真腊、暹罗等外邦,近的当然是长青山本地的特色药,药房不仅仅零散出售药材,还有很多外地的老客来批量购买,生意兴隆,甚而垄断了雷公镇及周边区域的药材生意。

药房掌柜的叫老钱,同山货栈掌柜老铁一样,都是多年的老伙计,更与老铁一样,精于本行,没有他不认识的药材,没有他不懂的病症,但诊病,却只能算是花拳绣腿了。

一大早,老钱就带着伙计们洒扫庭除,各处擦得铮亮,等善宝一干人到时,老钱带着伙计们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迎接,先给善宝请安,复又道:“大当家的辛苦了。”

他给善宝的第一感觉是比之老铁更显圆滑,善宝点了下头,眼睛望去药斗子,这物事对她来说有种亲切感,济南家里的医馆虽然比不是祖家的铺面大,但异常的兴隆,父亲用神技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却因为自己,虽然她亦是无辜,也是因她而起,惨遭变故,家里如今不知变成什么样子,她手抚着柜台,轻声一叹。

老钱来到祖公略面前,恭谨道:“马上准备祭拜祖师爷吗?”

祖公略点了下头。

祖家的小子们早从平头车上卸下了祭拜所需的物事,无非是香烛等等,老钱喊药房的伙计们在药王孙思邈的像前摆放好香案,香案上布置齐整供品。

到了善宝上香的时候,依旧是浣手,抽出三根头香,点燃,祈祷,插香。叩拜。

见她又是小声的嘀嘀咕咕,祖百富嘴巴张了几次,最后只能缄默不言,明白自己说什么。这善小娘都必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搪塞过去。

善小娘,如今在祖家大院叫开了,甚而成了善宝的代名词。

善宝祷告完毕,祖公略等人也上香叩拜。

然后是放爆竹,去酒楼庆祝。

这样的形式一直到正月十四。一间铺子接连一间铺子,这天开张的是绸缎庄,祭拜祖师完毕,去酒楼庆祝的时候李青昭偷偷问善宝:“这些个天,你在各位祖师面前祷告的不会都是希望在明天的上元节见到你哥哥?”

善宝提裙往楼上走,简单答:“嗯。”

李青昭差点被楼梯绊倒,无奈的晃着脑袋:“你疯了!”

上了楼,归了座位,等着祖公略祖百富几个,小二朝善宝躬身唱喏。热情的倒了茶,还贴心的赠了碟油炸花生,习惯了卑躬屈膝,习惯了阿谀奉承,见善宝穿戴奢华,晓得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善宝方想赞他几句,忽而听小二又高声道:“文小姐您可久不来了。”

善宝心里一震,也并非是惊骇,只是听见这个称呼本能的反应,究其原因。她与文婉仪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雷公镇姓文者不乏其人,只是让小二如此热情的并不多,善宝回头,果然是文婉仪。而那小二更是推金山倒玉柱纳头就拜。

文婉仪目光直接飘向斜上角,倨傲的道:“行了,我又不是你娘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