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相对更暗,且面前是缠缠绕绕的女萝遮蔽,以善宝的角度仅能看见白金禄怀中那女子的衣角,但见白金禄垂头下去,善宝等着面红耳赤的一刻,谁料白金禄只是拈起一根松针道:“哦,你头发上有这个。”

或许比善宝更意外更失望的是那女子。

突然有人高喊:“谁在那鬼鬼祟祟?”

那女子惊鸿一瞥之后翩然而去。

就是这一瞥善宝发现,那女子竟又是祖静婠。

白金禄满脸嘲讽的意味,掸掸衣裳,泰然自若的走出林子,于此,对上善宝的目光,他微有怔忪,须臾便坦然道:“大奶奶也来散步。”

善宝很想问他既然想求娶祖静好为何黏着祖静婠,只是话没等说出口,跑来了几个护院,见善宝与白金禄面对面而站,一个白衣一个紫衣,一个俊朗一个俊俏,真真是一对璧人,而善宝与白金禄彼此瞪眼看着,此地又实在偏僻到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护院们神色颇不自然,面面相觑,其中有个机灵的朝善宝屈身道:“大奶奶是您。”

善宝心里恼怒白金禄,是以只简单嗯了声,满腔子的疑问因太多人在不方便去问,遂喊了李青昭和锦瑟回了抱厦。

次日,他与白金禄在松林里幽会的事被传了个沸沸扬扬,其实那几个护院本也不是长舌妇,都因为有个护院娶了老婆,他回家把这事当睡前故事告诉了他老婆,且叮嘱千万不要对外人说,他老婆信誓旦旦,把此事告诉其他媳妇子时也这样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所以。谁说来着,你把秘密告诉个女人等于告诉了全世界。

这话显然有些偏颇,但善宝与白金禄的风流韵事确实是被那个女人散布开去的。

然后又被另外几个女人捅到了祖百寿那里,起因是郝姨娘听说女儿静婠在那个时辰也去了园子,觉着以善小娘的心机若是真想私会白金禄,决计不会让人发现,倒是这个女儿傻乎乎的容易被人算计。于是找到女儿问:“你去园子作何?”

祖静婠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倒是她房里的大丫鬟青玉伶俐,对郝姨娘道:“您老问的蹊跷。四小姐去园子当然是散步,难不成还像那个谁谁去偷着会男人么。”

那个谁谁,不过是暗指善宝,青玉晓得郝姨娘对大奶奶是阳奉阴违。这样说一者替自家小姐辩驳,二者是投其所好让郝姨娘高兴。

果然郝姨娘高兴了。也就没有过多逼问女儿,但为了让女儿置身事外,本着先下手为强,她于是去游说另外几个姨娘。说善宝与白金禄在松林子幽会,这事关系到自家老爷的声誉,必须把那善小娘的丑事揭发。

于是几个姨娘甚至还有半推半就的琴儿一起来到上房。李姨娘一贯的添枝加叶,竟然说善宝曾去过白家庄救朱老六那次也是去会白金禄。

祖百寿灰暗的脸色气得黑了下来。使个丫头把善宝叫到上房,闲聊似的问了句:“昨儿天擦黑时你去了哪里?我让人找了阖府都找不到你。”

心底无私,善宝直言:“去了园子。”

祖百寿轻微的一声吁气,眉心拧起,难得的他准许丫头们今日把窗户启开了,窗外的花草暗香偷袭而入,纠缠着炕前博山炉里袅袅的番红花香气,祖百寿深深吸入,微微镇静,沉声道:“一整日的闲着,非得要在黑灯瞎火时去园子,还去了最偏僻的松林子,有人说你去会了白金禄,我不信,你自己说到底有无这一宗。”

起初的一刻善宝想否认,脑子中电光石火般的起了某个念头,何妨承认了此事,说不定祖百寿一怒之下把她休了,自己也就可以解脱,当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