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安排仿佛都是天意。

文婉仪目光呆滞的歪在炕上,见芬芳指使小丫头们在收拾她的衣物,这是要离开祖家了,她咬牙的力气都没有,恨是刻在心头的,老天让这人世多了个善宝便是给她制造了劫数,假如没有善宝,自己怎么会一意孤行的趁祖公略不在家时急匆匆的嫁过来,也不会有今日的屈辱。

所以归根结底,善宝是天意,是劫数,是恨,是眼中钉肉中刺。

“小姐,都拾掇好了。”

芬芳哽咽着,文婉仪这个正妻都不算数,她这个通房也就不复存在,她也不是多么舍不得离开祖公略,而是觉着人生如小船浮游于浪尖,忽上忽下,承受不住罢了。

“扶我起来。”

文婉仪扬起手臂,随后软踏踏的垂落,当真是觉着连呼吸都是不能承受的重。

芬芳过来搀着她下了炕,于地上踱了几步,看大包小包堆满了面前的玉石大案,文婉仪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冲了过去,双手一划拉,大包小包悉数掉落在地,然后她狠狠咬着牙,嘴角殷殷渗出血来。

房里的丫头们有祖家人有文家人,个个噤若寒蝉。

帘子哗啦打起,走进了祖公略,见屋里的气氛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拾起地上的一个包袱放在玉石大案上,想着自己该不该安慰文婉仪,置之不理未免太无情。哄一哄又恐她自作多情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正踟蹰文婉仪已经扑倒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公略。不要赶我走。”

人非草木,祖公略轻轻拍了拍文婉仪的后背:“婉儿,假如你想住在这里,没人会赶你走,只是不能再以我祖公略的夫人自居。”

文婉仪仰头看他,泪水涟涟:“假如不能嫁给你,纵使住在琼楼玉宇又如何。”

祖公略叹口气:“为何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我叫你婉儿妹妹,你叫我公略哥哥。”

文婉仪突然使劲推他。使得自己抽离他的怀里,凄然道:“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想嫁给你,好不容易盼着长大可以嫁给你了,你却移情别恋。”

祖公略晓得她又在影射善宝。刷拉撂下脸子:“早在去年春上我就同爹商量要退婚,当初也是爹与文伯伯给你我定下的婚事,我并不知情,假如你一味纠缠,便是累己及人,何苦来哉,你保重,我让猛子送你回去。”

说完拔腿走向门。

文婉仪扑向他,扑空。跌倒在地,随后奋力的爬着,爬到门口。见祖公略已经大步而去,她就疯了般抓起什么丢什么,把房里的家什砸遍,最后累倒在炕上。

芬芳见怪不怪了,抱住累得大口喘着的文婉仪哭道:“小姐你不要这样,这个家容不下咱们娘们。咱们走便是,你是堂堂的木帮女少东。花容月貌,富甲一方,还愁找不到好男人来疼爱。”

难得的,文婉仪没有叫嚷着她非祖公略不嫁,而是冷冷一笑,冷的如三冬之寒,眼底更冷的如同结了冰,切齿之恨,痛彻心扉,一字一句,咬牙吐出:“祖公略他何其无情,二十多年的感情,本以为可以换来下半生的相濡以沫,他说不要就弃之如敝履,纠缠这么久我也累了,索性成全了他,从今后,我不是木帮女少东,我是木帮大当家,从今后,我与祖公略势不两立,与善宝不共戴天!”

她说完,吐出一口血在地,青砖地面像盛开了一朵彼岸花,如此之伤,人于红尘,心在彼岸。

祖公略焉能好过,道是无情,却也不是一点点情都没有,只是无法上升到男女之情。

入夜时分,猛子打外面回来,向他禀报:“文小姐回去了,文少爷倒没说什么,文少奶奶好说了些很不中听的,什么弃妇,什么下堂妻,文小姐气得不成样子,又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