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循旧的规矩,善宝知道朱英豪私自买卖人参是要被逐出参帮的,并且他挖到的那苗五匹叶所卖得的银两也要充公。

但凡是人,谁能没有私心,善宝可以不爱甚至不喜欢朱英豪,但不能忽视他对自己的好,将他逐出参帮,这不是糊口问题,这是面子问题,恐此时最担心面子被撕破的是朱老六,善喜走时曾告诉过善宝,得饶人处且饶人,对于朱老六,何妨放他一马。

当时善宝还没有从对朱老六的恨中走出来,所以并无答应善喜,但她顾及朱老六是朱英豪的爹,也就将那恨压在了心底,许久以来,时不时拿出来晒晒,所以这恨,极其新鲜。

而眼下,她不仅仅是为了朱英豪想饶过朱老六,而是不想朱老六觉着自己是公报私仇,更何况朱老六此时病入膏肓的样子。

所以,善宝做了决定:“朱英豪私自买卖人参触犯参帮规矩,应逐出参帮并没收他所卖人参的银两。”

朱英豪瞪大了眼珠子:“宝妹!”

朱老六坐着椅子呢还是微微一抖,继而捧心猛烈咳嗽起来。

翟老松一旁甚是得意。

阮琅默不作声,这是一个管家的职业操守,无论主子对不对,他要做的就是俯首帖耳。

一时间,各人均沉默,朱英豪憋着憋着,腮帮子鼓得要爆开似的,猛地一个转身冲向善宝。

阮琅随即往善宝身边挪了两步。

而朱老六瞪着浑浊无神的眼睛,似是非常惊诧。

翟老松却含着微薄的笑意,他这是想坐收渔人之利了,看架势朱英豪要对善宝不恭,那么朱老六连坐,他的把头之位也就不保。

连善宝心都悬起,毕竟这厮行事不经脑子,谁知能做出什么来呢,然她心里虽是有些惊惧,但仍旧岿然不动的坐着,表情亦是如常。

朱英豪大步奔到她面前,攥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珠,鼓足了气,嗷的一嗓子:“宝妹,我听你的。”

仿佛飞流直下三千尺中途改了流向,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他的举动惊呆,这,算怎么回事?

善宝的心稳稳的落下,道:“偏巧祖家因新增了许多护院,五少爷自己忙不过来,你也是有功夫底子的,若是愿意,来做个教头,月月有银子领。”

朱英豪愣了愣,忽然咧开嘴大笑,转头奔向朱老六,高兴道:“爹,我就说么,宝妹对我好。”

朱老六分明是大喜过望,面上只是薄薄一笑,对儿子道:“还不赶紧谢谢大当家。”

朱英豪转身又来谢善宝,乐得合不拢嘴,他随父亲朱老六习武多少年,虽然功夫一般,但也比一般的护院高,总觉着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放山挖参非他所愿,如今因祸得福,能做护院教头,他除了笑就是笑,心里乐开了花。

这样的结果,或许也是翟老松没想到的,但善宝的处置并无瑕疵,他也就无话可说。

朱老六虽然高兴,但儿子所卖人参的银两要被参帮充公,他还是万分不舍,最近身子不济,吃药看病花费了很多,若是拿出卖人参的钱,家里的日子就难捱了,特别是小妾秀姑,成日的唠唠叨叨,还不是嫌他穷。

事情解决完毕,各人相继离开抱厦,朱英豪扶着朱老六来刚走到莲池旁,阮琅追了上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交给朱老六:“大当家说,这是给朱教头的定钱,希望你们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