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宝九岁时,年末考试,拿到卷子她就傻了,上面的试题不是惯有的写篇歌功颂德朝廷的文章,而是要她写篇赞美老师的文章。

她咬着笔琢磨半晌,老师又老又丑,关键脾气还差,她一度想把老师休了,后来父亲善喜说“世上只有休妻没有休老师的”,她才作罢,可是让自己赞美老师,实在想不出老师哪里好,不写,又恐考试不合格给父亲训斥,既然如此,老师对自己不仁,父亲对自己不客气,她就冒充父亲的笔迹写了篇文章,历数老师的种种不端,要老师自己辞职不干,然后把文章交给了老师。

最后结果是,老师哭着离开了善家。

最后衍生出来的结果是,善喜突然发现女儿的另外一大天分,居然能模仿别人的笔迹。

眼下想起这件事,善宝醍醐灌顶般有了如何邀约秋煜的主意,那就是冒充祖公略给秋煜写封信,简短几句,意思就是咱俩很是投缘,相约在泰德楼吃顿饭。

当日,秋煜真的去了,但不是一个人去的,带着秋夫人。

善宝当时的状态是……傻了!

原来,秋煜当真以为是祖公略邀自己吃酒,刚好秋夫人的父亲从京城给祖公略捎来了土特产——一幅山海居士的画,山海居士贵为大家,画作价格不菲,但秋夫人的父亲用个木头箱子装着,上面写着“内有鸡子、小心轻放”,是以驿站的信使都以为是土特产,秋夫人的父亲送祖公略这幅画的用意,是希望祖公略代为照顾女婿,最好是上个奏折啥的给皇上,为秋煜溢美,使得秋煜早日升迁。

秋煜纵使了解岳丈大人的用意,但老人家没明明白白说出来,秋煜也不好私自扣下这幅画,既然今日来见祖公略,索性让夫人随行,想由夫人代替岳丈大人把画送出。

见来者不是祖公略而是善宝,当时秋煜的状态是……悔青了肠子,一瞬间明白了全部。

秋夫人似乎也明白了全部,善宝与自己相公,偷情,否则为何假借祖公略之名邀约秋煜,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衙署找他。

适得其反,善宝犯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错误,既来之则安之,她极力自持,朝秋煜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因她是一品诰命夫人,不能向秋煜施礼。

“王爷突然有事不能前来,让我来转诉下他的歉意。”

撒谎又不是撒野撒泼,很容易的,她编撰完,续道:“我已经转达完,秋大人秋夫人想吃什么只管叫,挂在王爷账上。”

想走,没那么容易,秋夫人手执画轴堵住她:“祖家真如坊间传言破落了么,否则为何传话跑腿这种事要大当家的亲自来,使个小子不可么。”

是啊,不能自圆其说了,善宝心里别提多懊恼,神态还是非常镇定:“使个丫头都可,因我碰巧在这家酒肆约见几个朋友,遂替王爷上来转达。”

秋夫人怎么能够信她,晃悠到她正面,大大方方的盯着她看,笑的有点毛骨悚然,出口还是那么的端着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度:“我也久不出来,今个难得遇到太夫人,想随着太夫人下去坐坐,不妨事罢。”

秋煜冷下脸,轻声道:“太夫人有事,我们就不打扰,随我回府。”

秋夫人黛眉一挑,手轻抚着画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言语也是极尽温婉:“太夫人方才说了,只是约几个朋友不是老客,我不会妨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