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彦言:天将大任与人,斯人辄逢磨砺。天将大兴与国,斯国先逢乱局。而今天狼北出,戎狄来袭,虽曰板荡之势,岂非兴国之兆乎。前有泾州之胜,后有朝堂之志,突厥势大,吾岂渺哉?闻其陈兵渭水,然斯遣使长安。夜郎之行,纳拜之意。臣不胜欣喜。圣人新登,血染渭水,为其不祥,岂不惜哉。然则纳拜必予其名,求和必馈其礼。朝臣多有予其金银财帛与粮草,求其速退之意,窃以为大谬。

金银粮草者,戎狄之缺,亦我等之缺。金银之物,取之深山,冥冥造物,自有定数。予戎狄者众,吾朝堂可用者寡。粮草一物,生人之本,诸库丰盈,亦忧天时。予戎狄者众,吾生黎可食者寡。

欲馈其礼,无损本国者,盐也。盐铁之利,本在丰盈国库,亦有弱敌之能。吾等贱之,戎狄贵之。然则盐铁一事,国之大禁,亡命之徒,亦谋其利。吾予戎狄以金银,彼以盐铁售戎狄。吾予金银以众,彼售盐铁以众。获益于戎狄,牟利于国难,久禁难绝,苛责无功。

而今我等以盐为礼,重于金银。比于国内,一千青蚨换之百斤;比于戎狄,百千青蚨换之百斤。其优其劣,一目了然。国内售以盐铁,换之金银,后与戎狄,不若节其虚耗,直与青盐,节其物力,亦断亡命之根本。

斗胆之言,一家之见。唯意气勤恳,愿君与国安。臣彦再拜。”

第二天的早朝,李世民破例让罗彦这个七品官进了承德殿,在和朝臣商议了一番怎么和突厥议和的事情以后。商量到封赏一事,李世民就示意罗彦把自己的奏疏呈上去。

排在最末尾的罗彦,这会而出列,躬身行礼以后,把自己的奏疏递了上去。

秦王府的老班底自然是沉着冷静,等着听罗彦到底怎么说用食盐当作封赏的事情。然而其他的朝臣不知道啊,看罗彦的官服就是个七品官,这里头因为罗彦一向低调,也有好些人还不认识他的,这会儿就开始私下议论。

“怎的就让这么一个后生上来参与朝会了,陛下也实在是太违背礼制了。”这是一位言官说的,反正人家就是司职嘴炮,只要是抓住一点不合礼制的事情,就是要弄出点大动静来。

“仁兄还是省省吧。你莫看这位后生一脸文弱,这可是杀了齐王的狠人。也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情,还没有收到陛下的封赏,但是人家能参与朝会,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情。我看你还是不要惹事的好。”旁边还是有认得罗彦的,当下提醒。

“是极是极,原以为这位是犯了什么事情,被陛下冷落了。看今天这个样子,怕是简在帝心,往后怕是要一飞冲天,阁下还是不要触霉头的好。”言官们虽然说负责监察上到皇帝下到朝臣的一言一行,可能会得罪好些人,但是也有关系好的,这会儿还是出来提醒。

这位言官怂了,立马向两人道谢。

罗彦的奏疏李世民看了一遍以后,就被内侍拿着读给整个朝堂的人听。

这一听之下,可是炸了窝了。罗彦这个胆子也实在是太大了,直接就把向突厥禁售的东西口子给撕开了。这可不行。朝堂上有些是纯粹想着罗彦的提议动摇了国本,有些则是想着自己代表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所以这个时候,两种人一起反对,顿时就把朝堂给闹得和菜市场没啥区别了。

还好有专门的官员维持朝堂秩序,几声肃静喊完,这些人也不闹腾了,只是开始挨个出来抨击罗彦。

“陛下,莫要听这竖子的祸国之言。盐铁乃是国之重本,要是给了突厥,岂不是资敌。”这位姓宋的官员,罗彦虽然不认识他,但是听这个口吻,罗彦也有些不爽。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骂人语言,但是骂人的话也是分级别的。这句竖子一出,明显是对罗彦的无限蔑视。

这还不算,有更狠的出来了,这位姓王:“陛下休要听这误国之言,且把这误国奸贼拿下,着有司严加拷问。臣以为,此獠必是收受了那戎狄的好处,专门给戎狄说话的。”

这绝对是狠人,一出手就想把罗彦置于死地。

这可不能忍,罗彦一想这姓王的,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所以这个时候也不顾还有人想跳出来反对,当即就稽首说道:“陛下,微臣有几个问题想要问这一位,不知可否?”

李世民原本就同意用青盐当作封赏的物资,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是想着罗彦怎么把阵势赢回来,所以这会儿见罗彦有动作,自无不允。

“敢问先生故乡何处?”罗彦问了一些毫不相干的问题。

“吾出自太原王氏,竖子不要问这些无关的问题。”这位老先生可是一脸不爽的样子。听到这个回答罗彦就心里有数了。太原王氏,呵呵,这货作为新起来的世家,暗地里没有干过什么肮脏事情才怪。

太原归属并州,紧挨着大草原。作为太原兴起的世家,哪个和突厥没有暗地里的交易。盐铁贩运,雇佣突厥人打压对手,养寇自重,这些事情太原王氏干的不少,太原那点地,年年遭受突厥袭扰,要是没有一点猫腻,能造就出来一个世家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