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梁绿掩嘴而笑,“她们这么劳累自己全都是为了瘦身。”

“瘦身……她们如此窈窕,也不肥硕呀!瘦什么身?髹”

发问者越听越糊涂,她涩笑着趣出反驳道:“我看绿珠妹妹反而是过于瘦弱了些,应当多食肉来丰盈才是!蠹”

梁绿忍不住鸽笑了一番,然后详细解释道:

“人各有其好,石崇大人他就属于偏好身材纤细的女子那一类,我也是昨日才听丫鬟说的。”

“为了逼姬妾们主动去瘦身,主意奇多的石崇大人琢磨出了一个令人咂舌的歪招。”

旁人大有兴趣,“哦……啥歪招?”

“他将沉香屑洒于象牙床,让姬妾一个个都来踏,但凡没有留下脚印者就赐上品珍珠一百粒。”

梁绿叹声强调道:“若不是细骨轻躯,哪能得到百粒珍珠?”

孟赢溪接过话,“所以,留下脚印者无一不是节制饮食,然后又日日急走以使体质轻弱。”

她在旁人的应声中笑叹:“原来如此……”

为了便于静心谈话,梁绿只得带着孟赢溪去往自己的住处——崇绮楼。

园内筑百丈高的崇绮楼,可谓是“极目南天”!

石崇将绿珠安置在这最高大,也最豪华的建筑里,足见他对绿珠的喜爱。

客人目之所见心之所明:也难怪居住此楼之人要频遭白眼,这里面的装饰以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为主,可谓穷奢极丽,就连皇宫都似乎不及此处富贵!

孟赢溪看得是一阵阵地神不守舍,并暗暗感叹这官匪是一家所造孽出的庞大收入。

进入风光绚丽的香阁,并上茶以后,梁绿遣走了所有的侍女,房中只有两人,她们临窗而坐。

心情复杂的孟赢溪道:“绿珠妹妹,我看这石崇待你不薄啊!”

梁绿扪心而回:“嗯,确实如此。尤其是对我爹爹,他将我病危的爹爹送到荆州最好的郎中家里养病,光凭这一点,绿珠就无以为报。”

“哦,竟有此事!那么……绿珠妹妹恐怕并不想离开此地了。”

“赢溪姐姐,当你报出称呼后,我立刻就意识到你肯定是来救我的。”

说着,她便下椅施大礼,“绿珠这里万谢姐姐!”

孟赢溪赶紧释礼,“妹妹不必如此,或去或留,任由你凭心选择。”

梁绿泪道:“绿珠虽是被强绑而来的,但石崇大人重金搭救爹爹之恩却是永生难忘,再则他待绿珠也极好。所以……白让姐姐走一趟了。”

“呵呵……无事无事,我进来这金谷涧以后,思绪万千。妹妹过去的日子反而不及眼下,说实话,姐姐也犹豫要不要带你走。你既意下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吧。”

梁绿低眉道:“姐姐不嫌弃绿珠势利卑贱吗?”

孟赢溪微微苦笑,“哪里的话?生活艰难,你能有此改变,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决不嫌弃。只是……”

梁绿见她欲言又止,求话道:“姐姐有话请讲,不管是何,绿珠都愿听。”

孟赢溪实在无法将一件未来将要发生的祸端告诉本人,就算说了也没用。

因为……

梁绿父亲的病确实得长期倚赖财大气粗的石崇,再说这金谷涧防卫严密,她一个不会功夫的人要想在劫难发生之前逃走是不可能的。

她又想:

——即便逃出去以后又能怎样?无所牵绊的貂蝉尚且出家,更何况梁绿还有个病父拖累着。

——这个时代现实如此残酷,一个美貌的弱女子是无法与之对抗的,迟早又是一场新的灾难在等着她。

——如果沦落为勾栏,还不如幸福一天是一天,最后留得美名于人世间。

见恩人在出神发愣,绿珠小心地使话敲她,“姐姐……你怎么了?”

孟赢溪诡道:“哦……我是在想,女子最美的芳华不过短短数年,当你色衰失宠时该怎么办?”

梁绿笑了,“原来姐姐是担心这事呀……其实那才好呢,届时我就时时刻刻地去陪伴爹爹,哎……想着就很美。”

梁绿那豁达的思想反倒叫孟赢溪惭愧自己的扭捏了。

她赧赧然回以一笑,“绿珠妹妹不愧是流芳百世的女子,当真与众不同啊!”

“什么?流芳百世!”

梁绿悦出天真,“姐姐真会褒奖说笑,如果那样便好了,可惜绿珠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的不能再小的贱妾而已。”

孟赢溪忽然间功力大增!

她又到了月下离去之时!

于是……

体热之人急口辞别道:“绿珠妹妹多多保重,赢溪要走了!”

说着,她向窗外一跃……

【余音……】

数年以后,贾谧被诛,石崇因为与贾谧是同党而被免官。

而……

依附于赵王司马伦的孙秀对绿珠早就觊觎,过去一直苦于石崇的有权有势而忌惮至束手无策,现在石崇一被免职,他便明目张胆地派人前来索取绿珠。

大势已去的石崇有自知之明,他也不置可否,遣人将姿貌上佳的数十姬妾叫出,让这位使者任意挑选。

使者绕着这一大帮美女看了数圈,这些姬妾个个都艳绝无双,他无法辨别,直看得眼花缭乱。

他询问道:“石大人,小人受命索取之人是绿珠,不知哪一个才是?还望石大人明示。”

本就委曲求全的石崇忍无可忍,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