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藏青色的宫服,顾媺瞧了,便知是宫里的人,以为又是姑姑派人来劝她回去。

靠近岸边,为首的宫人急忙行礼,叫左右稳了船身扶顾媺下船。

顾媺没来得及穿鞋袜,脚上随意的踏着一双蝶戏水仙丝履,拢了有些散落的发髻,问道:“来此何事?”

为首的宫人躬身回答,声音里都透着几分慌张,“回禀郡主,太子殿下伤了,皇后娘娘宣你即刻进宫。”

顾媺一惊,急忙问道:“伤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现在怎么样了?”

那宫人反应敏捷,一一作答:“太子殿下今晨坠马,伤及两肋,御医说并不要紧,只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梦中常唤郡主不止,所以皇后娘娘让郡主即刻进宫,说不定太子殿下会好转。”

顾媺听他说并不要紧才略微宽心,但也不敢怠慢,当下让阿诺急忙梳妆换衣,疾驰回城入宫。

马车一路无阻,转眼就进了宫门,换了步辇直奔建德宫。

建德宫门口太医成群,皆聚在一起商讨着医治的法子。见了顾媺一一行礼问安。门口等着的许嬷嬷是皇后贴身侍婢,见顾媺来了急忙迎着说:“郡主可来了,娘娘等着呢。”说完,转身带顾媺入内。

偌大的前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宫娥悄无声息的捧着药匣进进出出,只有裙裾摩擦的细碎声响。

绕过前殿,入了回廊,阳光从遮掩的帷幔缝隙里一点点的漏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外室里隐约传出低低啜泣之声,顾媺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宫人通报之后,为她打起帘子,她提起裙角入内,却没想到外室里坐满了人。

安庆帝冷脸坐在中间榻上,神色阴沉。皇后坐在另一边,双眉紧蹙,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让顾媺没想到的是哭的却不是皇后,而是下首跪着的淑妃。

她低低地啜泣着,不住地拿锦帕拭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淑妃身侧跪着二皇子封成,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外室里除了淑妃的啜泣声再没有任何声响,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般,压抑的让人无法呼吸。

顾媺近前给安庆帝和皇后行礼问安,安庆帝出声让她起身,然后说:“平阳,去看看太子吧,他昏迷中还在挂念着你呢。”

顾媺眼睑轻抬,扫了一眼皇后,见她满眼担忧望着顾媺,仿佛将希望全部寄托于她,顾媺给了她一个安慰的微笑,然后行礼退下入了内室。

内室里帷幔低垂,透不进一丝的光,杏黄色的床幔轻阖,只能看见一缕黑发从枕间探出。

三位御医正跪在床边,仔细的把着脉,一边的宫娥手中捧着银盆清水侍候。

见顾媺进来,御医起身行礼,让开位置悄说:“郡主看看殿下吧。”

顾媺点头,让他们下去,轻轻走到床边,掀起床幔俯下身来看他。

耀眼的杏黄映衬下,封靖的脸一片苍白,他闭着眼静静躺在床上,散着一头黑发。小小的人儿,就像是一个玉雕的娃娃,让人不忍心打扰。

顾媺伸手抚上他鬓间的发,尽管她动作轻柔,封靖却像感觉到了一样,细微的出声唤道:“表姐。”

这柔柔弱弱的一声表姐,唤的顾媺心下酸楚,平日里活蹦乱跳,总是欢快的唤她表姐的人儿,竟然这样虚弱的躺在这里,好像一转眼就会消失。

她柔声说:“我在,我在这里呢,靖儿快醒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