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尽,新的一年无声无息,悄悄来临,盛京城依旧张灯结彩,仿佛万事太平。

又是一年除夕夜宴,桓卓依旧坐在高处,不过与他平肩的凤藻玉案却没了主人。

下面便是四妃,眼下皇后之位空缺,相门出生的韩静如呼声最高,此刻她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月白色的宫袍绣着大朵的芍药花,与那艳丽的芍药花不同的是她身上那股书卷气,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与世无争的莲花静静的盛放着,但顾媺知道那淡然之后蕴藏的杀机,她不会忘了一年前自己从这昆兰殿的高阶上滚落,韩静如在殿内三言两语便将矛头指向白露。

想到这里,顾媺眼光微动又望向白露,她一声绛红色的衣衫张扬似火,眉目含笑,光彩照人,如今要称她一声敏妃娘娘了。

而她的对面坐着陈琼,这个曾经和桓卓比肩坐在高处的女子,曾是整个北胤最尊贵的女人,此刻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号的妃子,她静静的坐在那里,宫髻输的一丝不苟,素色的宫袍并不夺目却让人耳目一新,眉眼之间不见消颓和失意,仿佛她本该就在那里,高傲且华贵。

顾媺抬手饮下杯中酒,温过的酒带着醇香滑进胃里,留下辛辣。她长睫垂下将目光收回,这半年来前朝后宫仿佛风平浪静,可是顾媺知道背后却是暗流汹涌,陈氏衰落,皇后空缺,后宫之争尤甚。

前朝之上虽然陈思年被降为中督尉但并没有收回英武军的军权,二十万英武军和眼下唯一的皇子依旧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想到这里顾媺突然有些兴致阑珊,她佯做气闷悄悄地退出了席。

赵舒玥将手里的狐皮大氅披到她肩上,随她在大殿游廊下走着问道:“要奴婢唤王爷出来吗?”

顾媺摇摇头:“今日江循他们都在,你不去唤他自己一会便也出来了。”

赵舒玥这才想起今日一早李峯他们便来了帖子说是除夕之夜无处可去,要来王府过年守岁。她也知道他们哪里是无处可去,不过寻个地方一起热闹罢了。

两人在廊下站着,大殿内走出了一个宫婢,四下看着像是在寻人,顾媺偏头打量了一番,认出是白露身边的冰儿,对赵舒玥说:“好像是冰儿,你去看看。”

他二人站在一片灯影下,极是隐蔽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赵舒玥上前走到冰儿身边,见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冰儿过来了。冰儿对顾媺已极是熟悉,到跟前恭敬的屈膝行礼,“王妃长乐。”

顾媺笑着问她:“怎么跑出来,敏妃娘娘有事?”

冰儿笑着将手里捧着的盒子举过头顶道:“娘娘见王妃出来了,让奴婢来替她给王妃拜年。”

顾媺对赵舒玥点点头,赵舒玥伸手将冰儿手里的东西接了,又说:“难为敏妃娘娘记挂,你且告诉她过些日子我再进宫给她拜年。”

冰儿点点头应下了,又行礼告退。顾媺出声叫住她道:“还没给你年钱呢。”说着让赵舒玥拿出红纸封着的银子赏给了冰儿。冰儿又是笑着谢恩才退下了。

顾媺从赵舒玥手里拿过盒子打开,见是一柄小小的玉如意,正好拿在手里把玩,通体白润无暇,到了祥云处又是琥珀色,雕刻精巧浑然一体极是精美。顾媺笑着说:“白露有心了。”说着让赵舒玥收了起来。

沈昭和赵思垚从宴席上退出来,约好回家好好喝几杯,两人跨出大殿,湖上的冷风迎面吹来,让赵思垚狠狠打了个冷颤。他侧头拉起大氅上的风帽,却无意间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轻轻“咦”了一声,然后眯眼自然看了看,对身侧的沈昭说:“你看,那是小玥姑娘吗?”